刀锋相击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对方在一次次过招中发现彼此的动作与思维方式惊人的相似,他心中渐渐疑窦加深,半点不敢懈怠。
闻祭在进攻与防守的转换间隙,觉得这场景荒诞无比,一如左右手互博,又如左手执白右手执黑棋盘对弈,可又有些不一样。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一个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他们其实已经有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闻祭再次被刀刃划伤了手臂,对方在这一瞬间的懈怠找到了破绽,狠狠地将他击倒在地。尘土在周围飞扬,他动了动,肋骨处一阵剧痛,手指按上去,明确感觉到了断裂的痕迹。内脏隐隐作痛,喉头的血腥味挥之不去,他虽然外表的伤不严重,内脏却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
“闻祭”喘着气,恶狠狠地盯着他,捂着腹部被开的口,用刀支撑着自己勉强站立。
这样两败俱伤的场景,闻祭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狼狈。腕上的表绿灯转红,一闪一闪地,此时闻玉人应该要出发来找他了。
闻祭眉头皱起,撑着爬起来,重新握紧了刀。
“对不起了。”
他说了对“闻祭”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手中攻势更为凌厉,手中的钢刀狠狠斜斩而下,对方举刀迎击,却在巨大的力道之下折了刃。一声脆响,断刃被力道崩飞落在几米远的地方,“闻祭”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刀从自己肩头划过胸腔,带过一串血珠。
他倒地时,还瞪着不甘的双眼。半截刀落地,插入了土里,发出微弱的哀鸣。
闻祭跪倒在地,忍着五脏六腑移位般的疼痛,等这阵痛缓过去。他苦笑着,眼前的尸体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无比讽刺,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落到这种地步。
他掏出一个药瓶,里面只剩下一颗药,那是他威胁游乾后仅剩的一颗。但他没有立刻吞下去,而是放在了一边,从怀里取出了那块青玉。
他漠然看着青玉,在指尖翻转了方向,附到了那具尸体上。
青玉附上几息功夫,那具尸体猛然剧烈喘息起来,大张着嘴发出嘶哑的吼声。闻祭取出药丸,放入他的口中,掌心紧紧捂着,势必要他吞下去。
地上的人蜷缩起来,胸口的巨大伤口开始一点一点长好,他脸上的痛苦也渐渐消失了。他震惊地看着面前一身沙土和伤口的闻祭,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狼狈。
闻祭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喉咙口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他只能闭紧干涩的唇,忍耐要吐血的折磨。
本该成为尸体的人再次站了起来,甚至毫发无伤。他愣了片刻,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竟然没死!”
闻祭口中连唾液都无法分泌,只能干做吞咽的动作,喉咙像是两块磨砂纸互相剐蹭,磨砺得吓人。那股吐血的yù_wàng暂时压过去了,闻祭艰难开了口,“我还留你有用,怎么会杀你。”
“哦?我倒想知道,谁有这个本事让你重伤至此?”
“……不关你的事。”闻祭无比冷漠。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跟他说是被自己打的吗?
在这具尸体上重生的人——季复举,看着那双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年轻的手,忍不住四下张望寻找镜子,“你做了什么?这不是我的身体。”
闻祭闭上眼睛,声音有些低,“这是我的领土,它正在被人侵略,我无能为力,所以要交付给你。季复举已经死了,而你正在享用新的身体,崭新的世界,只要你成功了,这里就完全属于你,这笔交易不亏。”
“你不是说,放过他们吗?”他确定自己在青玉里没有听错,闻祭是说过那样的话。季复举终于找到了一块破碎的镜子,他左右反复看着镜子里的新面孔,竟然与闻祭一模一样,眼中诧异难以遮掩,“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闻祭刚要说话,看见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小身影,扯了块布丢给季复举:“我女儿要来了,把脸遮上。”
季复举眉峰一挑,却还是依言遮住了脸。
闻玉人跟随坐标找过来,看见闻祭倒在地上,加快脚步扑了过来,担忧害怕地去擦拭闻祭脸上的尘土:“爸爸……你没事吧?我带你去找医生!”
她又想起现在所有人都在逃窜,哪里找得到医生呢?越想越是忍不住掉起眼泪来。她太过在意闻祭,连站在一旁的季复举看都不看一眼。季复举要伸手去碰她,换来闻祭狠狠的一瞪,他又一脸神神在在地收回手,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闻祭安慰闻玉人几句,就说不下去了,只能紧紧搂着女儿。喉咙口里血气翻涌,堵在胸口的那口血非是要出来不可。
闻祭喉头一痒,吐出一口血来,搂着玉人的手更紧了。他的手覆在她的脑后,让她靠着自己肩头,叫她看不见这副狼狈的场景。他闭上眼缓了缓,开口时声音有些喑哑,“我何德何能,放过他们?也要看自己多少分量。不过是苟延残喘之躯,还能做什么?这难道不是你与他们之间的恩怨?”
季复举听他说完,双目中的讶异渐渐隐去,转而带着玩味。喉头动了动,发出几声古怪的笑,他拔起半截没入地面的刀,“哦!我差点忘了,经你一提,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毕竟,现在我才是这里的领主。”
闻玉人闻到了血腥味,又不敢在闻祭怀里挣扎,生怕自己乱动不小心碰到了伤处,急得哇哇大哭。闻祭一口血吐出来反倒感觉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