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阿蛮才扔下那本彩绘,啐了一口道:“好一个凌太阁,竟送你这种东西,这么不正经的!真是看瞎了我的眼!”
宗赫这才如梦初醒般砰的一下合上那匣子,这样的东西叫这丫头瞧见了,实在难掩心中尴尬,便冷冷地道:“好歹不是给你用的,我还没急呢,你个小丫头片子嚷嚷什么!”
“还不急?瞧你脸都红了。”小丫头嘿嘿一笑,又压低了声音道:“虽说凌太阁送这物什怪没皮没臊的,不过细细想来,倒也是为着你好。不然日后侍选与皇帝龙德殿欢好之时,可有你苦头吃哩。”
“一边儿去,牙还没长齐呢,乱七八糟的东西数你懂得最多!”
宗赫哼了一声,将那匣子丢给丫头,命她重新包裹起来。
阿蛮刚收好匣子,只听前头赶车的把式“吁”的一声,随即驮轿突兀的一停,两人的身子均是往前一冲。阿蛮身小,差点跌了一跤,还好宗赫在旁拉住。
“可是到龙门巷了吗?”小丫头皱着眉,掀开帷子问。
车把式回道:“转过弯就是了,不过前头有几辆大车一大群人堵住了巷子口呢。请侍选先安坐着,已有管事去前头问了。”
阿蛮最喜热闹,正要跳出车去瞧瞧,却被宗赫一把拽了回来。
“别给我添乱!”依旧是那样没有人味儿的声音。
你个南蛮冰棱棒锤!自个儿不爱凑热闹,还要阻了别人的兴致!恨得小丫头回头用力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真不知道皇帝看上他哪一点,虽说皮相不错,个性真是差劲透了,一点都不可人意儿!
好在一盏茶的功夫,那管事便回来回话,说是堵在前头巷子口的,俱是看热闹的本地百姓,这会子都在瞧龙门巷子里头侍选们比才艺呢。
阿蛮虽说百事通,毕竟不是万能,听了这什么“比才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那管事是本地人,知根知底的,便将个中情原细细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龙门巷不仅是侍选暂居之所,待殿选后,凡是未选入阁,但领了学册的,亦可居住在此。当然有一等家中富贵的,自然不会来贪图这点子福利,但于大多数侍选而言,在候选的时候就选好一处朝阳通风安静又不偏僻的好房间,却是极重要的事。
虽说内务府的官吏们总会提前安排好哪位侍选入住哪里房间,但这些侍选中亦有彼此交好相熟的,每每乱了次序,混着住下,内务府的小吏们也只好睁眼闭眼,谁也不会因此而去得罪这些未来的贵人们。
长而久往,这龙门巷的居所便成了谁先来谁先挑的局面。然而僧多粥少,自然便有争执。
“比才艺”便是在这样背景下衍生出来的新事物。侍选们都是年轻好事的,哪个不爱玩闹,因此一来二去的,竟成了不成规则的定例。几位京城本地的侍选,因不用入住龙门巷,便热心做了公证。按着每位侍选各自才艺优劣,再行安排上等或次等的房间。
因这些赴京候选的侍选们大多博学多才,因此“才艺”也比拼得分外好看,更是吸引了一大群老百姓天天跑来这龙门巷看热闹,是以把这龙门巷附近的街道,也都挤了个水泄不通。
“这可真是一等好玩的事儿,怪道前头那么多人围着看。”阿蛮一听更来了劲,兴冲冲的问:“不知宗少准备献什么才艺呀?到时可不许给我丢脸。”
“我无才可献、无艺可显。”宗赫无心争这风头,便不理会她,自向那管事道:“既是这样,我与阿蛮自将行李背去前头登记入册,劳烦管家回太阁府复命,并再致谢太阁千岁。”
那管事迟疑了一下,随即从容一揖道:“遵。”
阿蛮一脸不屑,拿手做了个乌龟爬的手势,讥道:“好没志气,我就不信你一件拿手的都亮不出来,就连我这出身,都还会唱个道情莲花落哩。”
宗赫卟哧一笑,“就你那‘今承新宠恩露重,他朝金阶玉露滑’?你要不怕挨揍,尽管去唱。”
“侍选记性倒好。”小丫头恨恨的咬牙,自收拾了几件行李背在肩上,又将那凌铮赠送的匣子扔还他怀中,“这宝贝东西你自收着,我才不帮你拿呢。”
“坏丫头!”宗赫恼了一会儿,只好将匣子收在自己包袱里头,携丫头下了驮轿,又谢过了几位管事并车把式,便向那人山人海的龙门巷走去,携丫头下了驮轿,又谢过了几位管事并车把式,便向那人山人海的龙门巷走去。
挤出了一身汗,这才验好了名牌册书。那内务府的小吏甚是好心的指点宗赫,“宗侍选可先去露台前的大八仙桌上圈个号,待比过才艺,便可领房舍门牌。”
“不必麻烦,我自愿领那最末一等的房间……”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宗侍选!前面可是琼州的宗侍选么?”
宗赫回头一望,果然是他。那夜女娲娘娘观里曾有一面之缘的晏南山。旁边二位侍选,宗赫也记得他们的名字,喜穿红的那位叫叶琛,长得天灵地秀的那一位叫傅川。没成想这三位倒真的结伴入了京。
见宗赫点头,一旁的傅川更是欢喜的挥手道:“宗哥哥快这边来坐,我这儿留得好位置呢。”
宗赫略一迟疑,阿蛮不待他考虑,自来熟的拉着他便直奔那座儿去了。
四人重逢少不得叙了叙旧,宗赫这才得知,那夜之后,晏南山担心他出事,还曾在女娲娘娘观多待了一日,去后山寻过自己。只可惜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这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