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更直接断了顾夕歌同纪钧手中那枚玉牌的联系,由此他才惴惴不安心生惶恐,生怕纪钧有个好歹。
顾夕歌知道自己两辈子的痴念后,反倒越发记挂起纪钧来。他已然无法假设,若是纪钧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又该怎样。仅仅是想象,就让顾夕歌胸前那道心魔之印灼灼发烫痛入骨髓。他自己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师尊一切顺利就可以。
他痴痴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洞门,却未料下一刻它忽然彻底打开,简直惊得顾夕歌浑身一抖。
第111章
顾夕歌抬头望去,就见那玄衣剑修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纪钧依旧是那般风姿出众冷如冰雪,只瞧一眼就让人心生敬畏。
真好啊,师尊依旧如往常一般。顾夕歌近乎贪婪地注视着纪钧,他微微仰头,模样专注又执着。
失态了,他何时这般秉持不住心念?这又与凡人贪恋美色皮相有何区别?
这一瞬,顾夕歌忽然不敢看纪钧的眼睛。他生怕这目光锐利的师尊只一眼就瞧破他所有痴念与纠缠,更怕纪钧露出惋惜冷漠的神情。
就如当年太玄真君与她的师尊,即便太玄真人再美丽再执着一切又有什么用处?若她知道自己会落得那般境地,是否会干脆利落将所有绮念掩埋于心,不诉说分毫?
不,不对。顾夕歌长睫颤抖了一下,简直有几分惶恐与不安。
他本该期盼纪钧如太玄真君的师尊一般绝情断念飞升而去,又如何会畏惧纪钧回绝他冷淡他?那未能断绝的痴心妄想如此可悲可笑,顾夕歌又何能因自己区区私情阻碍师尊大好前途?
不说破便好,只要不说破,一切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他只要在纪钧身边默默待着就好,看师尊斩却心魔破界飞升,威风无比合该让世人膜拜。
是了,就该如此。他重活一世,能够得见师尊一切安好全然无碍就已足够,更不该生出其他的心思。
顾夕歌念头刚起,就干脆利落地将所有惶恐与欣喜牢牢掩埋于心间。他只垂着头低声道:“师尊,我回来了。”
他刚一低头,就觉出那玄衣剑修的目光直接落在他身上,惊得顾夕歌手指轻颤不能自持。
顾夕歌不知这灼热目光究竟有何用意,是责怪抑或焦急?自他心生痴念不能自拔后,顾夕歌以往所有冷静敏锐察言观色在纪钧面前都已变得全然无用。他只知师尊的目光似火亦似剑,灼灼逼人又锐利无匹,烫得他理智全无气息波动。
“徒弟长大了就要离开师父,天下都是这般情理。”纪钧忽然悠悠开口了,他依旧表情冷凝如同冰雪一般,让人瞧不出喜怒哀乐。
未等顾夕歌回答,那玄衣剑修又一字一句道:“区区半年就能从金丹至元婴,可见你此行定有奇遇。你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孩,真好啊。”
这席话让顾夕歌心弦巨震不能自持。
纪钧话中的失落明明白白摊在那里,绝不容人忽视半刻。他忽然很想如幼时一般不管不顾扑到师尊怀中,看那人狭长双眸由冷转暖,比日光更温暖熨帖。
但顾夕歌不能,他怕自己心底再难压抑的痴念一碰到纪钧就会化作焚天之火,烧光他所有理智与自持。
于是顾夕歌行了一礼,并不敢看纪钧的眼睛。只是低声道:“不管何时,我都是师尊的徒弟,即便到了大乘亦是如此。”
此言一出,顾夕歌都想抽自己一耳光。这般敷衍了事的言语,又是此等表现,简直太过难堪,怕是谁都不会信。
“永远都是我的徒弟?”那玄衣剑修声线古怪地重复了一句,“你当真如此想?”
顾夕歌更不敢多想了,他垂下的头越发低了,只虚虚道:“自是如此。”
静默,难堪的静默。那玄衣剑修许久都未答话,扰得顾夕歌的心亦开始忐忑不安。等他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后,却看见纪钧目光直直锁在他身上,说不出的执着与坚定。
那玄衣剑修周身气息依旧冰寒如雪,他眸中却好似有暗火烈烈燃烧。那火焰美丽却不祥,似能燃尽世间万物。
纪钧忽然伸手握住了顾夕歌纤细手腕,那雪一般玉一般的手腕只颤抖了片刻,便顺从而妥帖地栖息于他掌中。
这般美丽,又是这般脆弱,好似他微微用力就能捏碎它。
纪钧轻轻合上了眼,长睫如羽颤抖不已。他轻声道:“你想当我的徒弟,我却绝不这么想。”
这般毫无羞耻的话,也亏他这个师父能说得出来。
那是他的孩子,他亲手养大的孩子。
他亲眼看着这孩子一日日长大一天天变高,无数惊艳贪婪的目光黏在顾夕歌身上,那孩子却满心满眼只有纪钧一人。如此懂事又是此等天资,简直让全天下的师父都艳羡不已。
顾夕歌好似一只独独肯亲近他的小兽,皮毛美丽气息温暖,使得自己这颗波澜不惊的心也开始些微跳动,逐步方寸大乱不能自持。可笑的是,自己百余年间只把那心动当做无情道的劫难,避之如水火绝不敢多想,直至这几日才想得透彻利落。
乍一听闻此等背德言语,那孩子果然惊讶了。他的手腕微微颤抖似想挣脱,好似一只振翅欲飞的小鸟,纪钧却将反手他握得更牢了些。他闭着眼感受那凝润柔软的触感,将那想要躲避的小鸟虚虚握在掌心。
“我不想当你的师父,从来不想。”纪钧又重复了一遍。
他骤然睁开双眼,将顾夕歌按在门板上,定定注视着那端丽青年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