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歌因心魔堕魔,因而他的一颗心便格外脆弱又格外坚硬。那喜怒不定与杀气颇重,都是顾夕歌未能彻底掌控心魔的表现。温锐正是算准了这点,才将余涵派往顾夕歌身边。
温锐在赌,余涵亦在赌。只要顾夕歌见到余涵的第一眼不勃然大怒直接杀掉他,他们的计谋便成功了三分。好在他们赌赢了,随后的一切自然水到渠成顺利之际。
乍一听闻那声呼唤,顾夕歌却不由眸光一软。余涵终于盼到了他一直等待的时机,他刚要开口,就让那白衣魔修一个眼神盯得哑口无言。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极平静又极森然,好似苍穹辽阔全无遮掩,又似万魔咆哮阴风怒号。只一眼就仿佛看穿了余涵所有打算,让他不由自主惊诧了一瞬。
顾夕歌漫不经心嗤笑一声:“我还想瞧瞧你的能耐,看来是我期望过高。也是,温锐调教出的人又哪能有什么本事?”
余涵却不慌,他依旧冷淡无比道:“顾魔尊若是瞧不上我,我自会离去,这般羞辱着实过分。”
“我说你没本事,是说你至多学到那人一成气质。你与纪钧的差距,便如尘埃浮土硬要强装万仞之山,着实不自量力。”
纪钧,这人终究说出了那两字。
刹那间,余涵却有一分错愕。他本以为,那个名字会被顾夕歌一直深藏于心绝不提起。
事已至此,余涵反而微微眯起了眼,他淡声道:“顾魔尊自重,我虽是炉鼎修士,却也并不卑贱。”
“温锐既将你送入我洞府,你就合该有些以色侍人的自觉。”顾夕歌平静地屈了屈手指道,“平白无故装什么冰山美人,也得看你配得配不上那四个字。”
余涵简直有几分恼怒了,他生平何时受过此般轻视?
即便在温锐处,那些仆役也都将他当做正经主人,不敢怠慢分毫,他恨不能扑上去狠狠咬顾夕歌两口。这人一张嘴着实可恶,只三言两语就将他所有尊严一层层剥去,只留那苍白又脆弱的内核。
然而他依然要忍,只有忍才有一线生机。
“区区百十来岁的愣头青,也敢假装我师尊,真是可笑至极。”一刹那,顾夕歌的话语中简直带着几分怜悯,“你自己回去吧,我懒得见到你。”
“那是因为你的心乱了。”余涵忽然挺直了脊背,他一字一句道,“你一见到我就方寸大乱,故意冷言冷语讽刺我,就想看我是否与你那记忆之人一模一样。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是余涵而非纪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