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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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洒在漆黑的海面上,泛起粼粼银芒,也照亮了那艘高大如楼的大船。
船上的一间窗子没有闭严,灯火在风中凄苦地摇曳,半边屋子都笼罩在阴影里,像一道久不愈合的伤疤,而坐在里边的人像时间凝滞了一般,动也不动。
叶风城的膝头摆着个漆黑狭长的匣子,而眼神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云巍奕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叶城主,该吃药了。”
他拖长了调子,故意弄出巨大嘈杂的声响,想要引起叶风城的注意。
“先生请进。”
叶风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手示意云巍奕进来说话。
那匣子由玄铁制成,漆黑吸光,寒中带煞。为了封住里边的东西似的,上头还贴了一道叶风城亲笔写下的黄纸符咒,但即便是这样,匣子里的东西仍旧不安分地震颤。
“药趁热喝了,余下的你知道怎么做。”
那药需配合施针,叶风城解开衣襟,转过去,将赤裸的背脊展露在云巍奕眼前。他的皮肤透着股久不见天日的病态苍白,在这黯淡的灯火照耀下,愈发地透明,如一整块冰冷的白玉。
云巍奕过去将窗户关上,重新给银灯上了油,待到屋子里稍稍亮了一些,才从箱子里找出银针摊开,准备给叶风城施针调理。他人生得富态,可手指却长得极好,纤长如葱,骨节匀称,指甲修剪得平滑圆润,一根根细如牛毫的银针在他指间,落得毫不犹豫,直刺入穴道。
“叶城主,你拖着云某出海,这诊金嘛……”
前几天叶风城被叶怀瑾找回来时,脸色极差,整个人摇摇欲坠,就靠一口气撑着。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好生休养,反倒是稍微打点了一番就准备出海。云巍奕虽为人尖刻,但答应了要替叶风城医治就不会轻言放弃,只得收拾细软跟他出了海。
“定不会少了先生的。”
得了满意答案,云巍奕便专心施针。
纵使海上风浪颠簸,可他的针还是下得不偏不倚,不叫叶风城多吃一点苦头。
“我给你的那药,你吃了多少?”
到了该撤针的时候,云巍奕漫不经心地问他。
叶风城抿着嘴唇,不答话。
“瓶子拿出来!”
等不到想要的答案,云巍奕干脆自己动手去抢。
见云巍奕像是真的动了怒,叶风城才掏出那小玉瓶放在桌上。云巍奕一把夺去,放在耳边摇了摇听里头的声音。
瓶中的所剩无几的几颗药丸碰着薄如蝉翼的瓶壁,声响清脆,丁零当啷。
估摸出大致余量的云巍奕瞪着他,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全然不顾这药究竟是谁给他的。
“你自己想死,何必拉云某下水?”
“先生何必动怒?”叶风城的神情至始至终都未曾变过,“某自有分寸。”
“其余大夫顾忌你体虚,只有云某来做这个恶人,给你炼了这种短命的药,”云巍奕怒极反笑,什么刻薄话都往外说了,“云某再三叮嘱不可滥用,你倒好,短短几日就服了这么多。真的想死,就用你手上那家伙自我了断不就好了,还要败坏云某名声!”
像是听懂了云巍奕的话,叶风城膝头匣子里的东西躁动得更厉害。
叶风城一手按在匣子上,他的动作看似无力,可匣子里的东西感到某种威慑,不再作乱。
“就算没有这药,某又有几日可活?”叶风城温言道,“某只求能在死前做完想做的事。”
“云某只擅长治病,不擅长解咒,城主,听云某一声劝,试试去找那个能解咒的人。”
叶风城一死,叶家直系一脉就只剩个叛逃的叶惟远,怎么看都是近乎于灭门。
云巍奕难得说如此温情脉脉的话,说到最后自己都恶声恶气起来,“你若是死了,可就成了云某医死的第一人,云某真是冤枉得很。”
“叶风城,要到了,准备下。”
眼见这对话陷入僵局,叶怀瑾的到来让两人都松了口气。
叶怀瑾过来喊人。除了第一次连尹静都拦不住,他不敲门直接闯入,撞见云巍奕给叶风城施针,惹得云巍奕大发雷霆,差点坏了事,后面他都吸取教训,只在外边喊话。
他们已乘着这桃木福船在海上漂泊了两天一夜,眼见就要抵达目的地。
叶风城穿好衣裳,整理了一下仪态,便抱着那匣子出了门。
自觉遇到了克星的云巍奕瞪着他的背影,咬着牙还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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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月,他们重新踏上遥鹿岛的土地,只是这一趟他们的心境和上次完全不同。
叶风城没想到自己还会活着踏上这方岛屿,而叶怀瑾在内的其余人完全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叶风城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什么一定要再来一趟。
夜里的林间只听见细小虫鸣,剧毒桃色的瘴气愈发地浓,几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使得他们每走一步都要确定方位,以免迷了路。
虽说他们都不是寻常凡人,可云巍奕从怀里取出几颗散发浓烈辛辣气息的药丸嘱咐其余几人压在舌下。
“含着,能防瘴毒。”
越往岛中心走,匣子里的东西就反应越大。这匣子看起来极沉,一下都不肯让尹静触碰的叶风城将它抱在怀里,却只能勉强按住它的那狂躁的悸动。
走出了那片危机四伏的林子,眼前稍稍开阔了一点。
他们一路走来都安静得很,只能听到脚步落在松软落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