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叶惟远只是冷眼旁观,根本就不把叶泷水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还是先看看你的脚底下。”
被叶惟远提醒,叶泷水才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土地裂开一道可怕的缝隙,就像一张犬牙参差的巨口,要将他们都吞进去。
“这有何……”
对此叶泷水嗤之以鼻,一记手刀就欲破开虚空逃走。
可他甫一出手就意识到事态不对:周遭仿佛被看不见的墙壁围起来,怎样都无法撼动分毫。他用力锤了两下空气,每一次都被返回来的力气震得手心发麻,气墙上却没有半分裂痕。
“你到底干了什么?”
终于意识到这里将要发生什么,叶泷水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恐惧。
但面对这样可怕的一切,叶惟远竟然在笑。
“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不由我掌控了,我,还有你,都逃不出去了。”
“这里不是你的内心吗,为什么不由你掌控!?这么做……你是疯了吗?”
这叶惟远居然是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叶泷水感到寒意沿着脊髓向上蔓延。
“我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叶惟远的半张面孔都隐匿在花间,要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要打倒像叶泷水这样的人,对他来说的确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如鸿沟天堑。
他只有一样东西强过了叶泷水:叶泷水惜命,而他可以不要命。
打从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你困住了本座又有何难,只要你过来,本座就能要你好看。”
“我的确杀不了你,可是要你命的,何止是我一个人?”
脚下的土地碎得差不多了,叶惟远伸手指了指,让他好生看看地下那地方的全貌。
“你好好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再来跟我说话。”
即使只是冰山一角,可这也足以看清底下的可怖光景:无数恶鬼在烧红的铁水里翻滚嘶吼,却只能一遍遍地连同骨头都被煮化;饿鬼捧着滚烫的食物往嘴边送,还没触碰到嘴唇就化作了一团火;鬼差举起生满铁蒺藜的长鞭,重重地抽在鬼赤裸的背脊上……
传言里生前犯了五逆十重罪的人死后会坠入阿鼻地狱,永世受苦,不得脱身。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就不怕吗?!”
饶是叶泷水,面对这恐怖的阿鼻大城也终于明白过来,叶惟远是真的要他死。
为此他居然将他们引到了地狱的入口前。
“我想要救一个人,所以你必须死在这里。”
叶惟远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好像在谈论什么与己无关的小事。
“你不是说你恨叶风城吗?”
意识到他究竟要救谁,叶泷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质问他,“你不是恨他吗!”
歇斯底里得都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说服他:你恨着叶风城。
“我的确是恨他的,”叶惟远低下头,苍白消瘦的下颌线条脆弱得不堪一击,“可我也比这世间的任何一人都盼望他能好起来。”
“叶泷水,是时候了。”
意识到事情不妙,叶泷水想要躲闪,却一脚踏空,跌了下去。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手攀住了陆地的边缘,使得自己不至于落入地狱。
“不,叶惟远,你拉我上来……你拉我上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荣华富贵还有无上权力,叶泷水一样样地许诺给他,可叶惟远只是摇了摇头。
“不够。”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立誓,立最牢不可破的血誓。只要你拉我上去,这天下都是我们的……你,加上我,还有什么我们得不到的?你为什么要想不开?你想要叶风城活着,就让他活着……我能救他,我真的可以……我不要下地狱,拉我上去,求你了叶惟远!”
“叶惟远!”
因为绝望,他喊到后来都破了音,尖锐刺耳如老鸦夜啼。
叶惟远笑了,不是因为恐惧惊慌喘不过气来的那种笑,而是听到什么好笑东西的、戏谑的、生动的笑。过去他笑得很少,或者说,那时的他就算有笑也是稍纵即逝的,像是一个不怎么习惯笑的人在生硬地模仿身边其他人的表情,里头看不出多少欢乐,只有僵硬和无所适从。
这笑容如冬日的新雪,要人看了就难以忘怀。
在这之中,见到了叶风城的影子。
他们的确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而也正是这份血缘,将他心头的那点热血变作了罪孽。
小时候,他听人说过,luàn_lún之人死后应下剥皮地狱:那些罔顾伦常的罪人会被鬼差从头顶上开个口儿,灌水银进去,然后就能脱下一张滑溜溜的人皮。
最初意识到他对叶风城的满腔绮思,他几乎整夜都梦到那副场景,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现在,他已经不怎么怕了。
他蹲下身来,直视叶泷水那双浑浊的眼睛。
“叶泷水,你还记得我们幼年在叶家受过的教导吗?我们修的是什么道?”
乍一听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有求于叶惟远的叶泷水拼命地在脑海里思索答案。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叶琅瑄的脸一闪而过。
“是……”
“是天地正道。”
“说这个有什么用?快些拉本座上去!”
天地正道是什么东西?叶泷水手指边落下一些浮土,吓得他更加用力地扣住石边。
可叶惟远全然不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