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霜未。”
正是叶泷水有关的传闻里失踪的谢家小姐。
“她姓谢,也许和你的母亲谢筠有几分血缘,也许没有。”
“母亲……”
叶惟远一直不去想谢筠在将他送回叶家后没几年便去世的事情,却只让悲恸来得更长更深。
谢筠当年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他送回叶家?是发现他作为叶家人根本无法抵抗那可怖的命运,还是顾念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不希望独子流落在外,受尽世态炎凉之苦?真相他已不得而知,唯独记得某天夜里他梦见谢筠来和他道别,醒来满面泪痕。
“都过去了。”
往事不可追,而生者还得继续向前。
当太阳完全浸没在钴蓝的海水里,徒留淡紫色的云霞被灰蓝侵蚀。
海风渐渐地大了,顾念着叶惟远的身体,他们进了舱里准备过夜。
不知道无根之岛飘荡去了何处,这次他们在海中已漂泊了两日一夜都还未到目的地。若不是知晓这桃木船是难得的宝物,只怕要以为他们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夜幕里月亮升起来,在海面上投下带了朦胧光圈的影子。
在这只有大海与苍穹的单调世界里,月亮大得有些反常,都能看到上头斑驳的影子。
长河渐落,碧海青天。行驶的途中遭遇风浪,桌子向一边倾倒,烛影摇曳,险些酿成大祸。
叶风城欺身吻过来的那一刻,他睁大了眼睛,但是很快的就放松了身体。
衣襟敞开,温热的吻从嘴角、下颌、脖子还有锁骨绵延到了伤痕累累的胸膛,骤然停住。
无数的新伤和旧伤重叠在一起,触目惊心。当中有些很有些年岁了,和周边完好的肌肤交融在一起,有些明显看得出来是这几个月间留下的,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很痛吧。抱歉,我那时……”
叶惟远抬起手松松地环住他,“没事了。”
若是换他在那时,只怕也做不出更好的选择了。
一方是亲若父兄的叔叔,一方是犯下滔天杀孽的他,要他如何做出决断?
伤痕其下的那颗心,还在强劲地跳动,一声声的,终于令人感到安心起来。
“太好了,你还在这里……”抵在他的肩膀上,叶风城轻声说,“你没有抛弃我。”
每一天醒来,他都会怀疑自己是否是活在虚幻中:一个有叶惟远的的幻境。
“不继续吗?”
维持着这个相拥的姿势,叶惟远抚摸着他的后背。
沿着脊骨的凹陷到凸起的蝴蝶骨,原来和人肌肤相亲是这样的触感。
“不了,你还没好全。”
等待着yù_wàng平复的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月光穿过琉璃窗,在他们的肌肤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昏黑的海浪击打着船舷,温热的躯体靠在一处,比任何绮丽的遐想都要好。
他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床的深处是热忱,而这甚至都还是凉的。
·
后半夜,穿过险恶的暗礁和暴风眼,船只的行驶趋于平稳。
天快破晓的时分,被笼罩在薄雾里的岛屿出现在视野的尽头里。叶惟远将头伸出窗子去看,只见影影绰绰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确是他们要找的遥鹿岛。
船停靠在岸边,船舷打开,降下一道阶梯,他们毫不迟疑地踏上了这处岛屿。
在海中漂浮了整整两日,骤然落到实打实的土地,叶惟远脚下不稳,打了个踉跄,被叶风城不动声色地牵住手,之后就再没有松开过。
日出以前,林间萦绕的湿冷雾气未散,四处弥漫着属于亡者的腐朽气息。
岛上的景物仿佛永恒不变。叶惟远记得自己上次来这里时不过十多岁,跟在叶风城的身后茫茫然地向前去,而他们的父亲安睡在棺木里,面容苍老得就如同寻常老人。
想到死去的父亲,他有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叶风城握得很用力,他一次用力没成功,看到对方眼睛里倒映的那些情绪,就再也使不出力气来。
这样就好,因为他也真的一点都不想松开。
他们就这样携手穿过剧毒的瘴气和其余机关,来到岛屿中央的墓园里。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叶惟远特地留意了墓碑上的名字和底下刻着的生辰。
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但大多数都活不长。
“这是……”
“他们基本都是死于那道血咒。”
那道沿着血脉传递,汲取寄宿者精气灵力供魔域里那具残躯苟延残喘的恶毒血咒。
叶风城几乎被这咒术夺去性命,现今虽然解了咒,可到底伤到了底子,需要调养好几年才能勉强回到最好的状态。
但至少他活了下来,未来还有重新拿起剑的那一日。
“以后不会有了。”
即使素未谋面,即使初衷是救叶风城,但见到这么多名字,叶惟远心中还是多了几分悲怆。
这悲哀的联锁,终于在他们这一代停止。
“如果我没有扳倒叶泷水呢?”
没有成功,这里的墓碑会多加一个名字吗?
他没有明说。
听懂他弦外之音的叶风城答得坦然,“我既然决意要见你,就不会给自己留这些后路。若是我撑不到那时候,没有将你从那里带出来,就干脆将骨灰撒进雪原里或者就这样暴尸荒野,没什么所谓的。”
“你不会死的,我绝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愿再多说的叶惟远与他一同走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