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湛不想看清何美琪眼中对他的爱恋,他一直希望他们是两不相欠的。他养著她,为她挡风遮雨;她守著他,为他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不是父亲揣测他对韩闯的感情,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回想初见何美琪时,她身上那股不输男人的英气与果敢,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都变成了小女人的娇柔婉约。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惜将自己改变得面目全非,这样到底值不值得?黎湛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没力气去深思。没人有比他了解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有多痛苦,所以他不想给何美琪任何机会。
韩闯是不是也抱著同样的想法?这麽想著,黎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於把昨天的那个吻划到恶作剧的一类。
“阿湛。”
熟悉的声音突然蹦到黎湛耳朵里,让他生生地打了个激灵。
“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不等黎湛应答,黎衡就打开了车门。
顺从地坐到了车上,黎湛问:“什麽事。”
“韩闯已经答应接手广荣,韩昆要你去辅佐他,直到他站稳脚跟。”黎衡板著脸,眉宇间隐隐有几分煞气.
黎湛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而是直接问道:“那你呢?”
黎衡把视线定格在儿子的脸上,来来回回巡视了良久,似在衡量儿子的反应有几分真实,只要确定并无半点虚假之後,才说:“他让我替李新看著风行,搞这种明升暗降的把戏,哼!”
黎湛一度希望韩昆对父亲有所防范,可是当看到他将父亲处心积虑得来的地位转眼变成泡影,黎湛的心里却又不觉得有丝毫的畅快。
同情或者失落,复杂的感情让黎湛心里有些犯堵。
“韩闯什麽时候答应的?我前天晚上见他的时候,他还一点都不愿意。”
“我昨天去见过他。”黎衡顿了顿,话里似乎有些後悔。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黎湛嘴边泛起一丝冷笑,没有出声。
“还好他很听话,”黎衡也笑了,那是全然的得意,“你暂时待在他身边,在我回广荣之前,你就给我好好看著他。大少爷养尊处优的,你可要小心点,别让他累著。”
黎湛冷冷地看了一眼父亲,对他如此隐晦地要求自己架空韩闯,表现得极为不屑。
“就这些?”黎湛问。
黎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看了儿子许久,说:“阿湛,你始终是我儿子,对吗?”
“我没忘。”
“那就好。”
抬著沈重的双腿踏出汽车,黎湛四下张望了半天,发现自己居然无处可去。不得已,他只好又回到了何美琪的家,假装没有听她的询问,径直走进了客房,关上了门。
把自己扔在软柔的大床上,黎湛将头埋进枕头里,昏睡。
14
辞职比韩闯想像的要容易,大约是看他一直没做出什麽成绩,所以老板巴不得他快点走人。其实这也不能怪韩闯,以他的资历顶多也就是给事务所的头牌律师打打杂,根本就没有发挥的机会。当然,他自己并不努力也是原因之一,对於这一点韩闯倒是从不避讳。
就像是预见到自己一定会走上叔叔这条路,他趁著年轻多混几天清闲日子,有何不可?
系上脖子的领带,左想右想还是扯了下来,他现在已经不是什麽白领一族了,黑社会没有著装要求吧?太正式了看起来一定很怪,韩闯自嘲地笑笑,将领带甩到了沙发上。
全黑的古董车,身著灰黑唐装的韩昆早就端坐在内,不苟言笑的样子,十足的黑道大哥架式。韩闯一言不发地坐到他的身边,用全身的毛孔感受著狭窄空间里的压抑气氛。
全新的开始,另一段人生,是好是坏?
第一次踏进广荣,漫天盖地的黑白两色,居然让韩闯想起父亲的灵堂。来不及回忆幼时那段悲怆的过往,站在众人之首的黎湛就让他吃了一惊。
笔挺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严肃到让人生畏的脸。
这不是韩闯熟悉的黎湛。黎湛应该是淡然随意的一个人,虽然寡言少语,但是从不会给人过於强势或刻板的观感。可是,现在的他居然像极了韩昆,不是身形或外貌,而是单纯的气质相近,远远的就能让人知道,他们是一类人,同样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视线後移,站在黎湛身後的钱永胜韩闯是认识的,再来那一长票人,韩闯也多多少少见过一两面。与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是,这一回所有人都穿得人模狗样的,比白领还白领,比精英更像精英。
拉了拉领口微敞的果绿色衬衣,韩闯突然想怒吼,你们不就是个放高利贷的吗?!
“这是韩闯,从今天起广荣全部由他打理,黎湛将会从旁协助一段时间,日後另有安排。”
一句话确立韩闯的地位,并为黎湛将来的离去打下伏笔。韩昆的声音很冷,冻得韩闯打了个哆嗦,瞬间停止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是,昆哥。”众人的回答声像训练有素的军队,整齐划一。
不再废话,韩昆直接叫上黎湛,带著韩闯走进了代表广荣最高权威的房间。
真皮大班椅,坐上去不软不硬,可就是规模大了点,加宽几寸都能当床使了。韩闯站在门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著,继续心不在焉。
“阿湛,阿闯这边你多帮著点,别再辜负我的期望了。”少了大哥的威严,此时的韩昆更像个叔伯长辈。
细心的黎湛没有忽略,韩昆从来没有提过“教”或“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