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依然得不到我的回应,伏夜黑色的眸子闪了闪,离我远了些,依然握著我手。
“絮,只要你愿意开口,无论真假我都会相信你。”
自从我再不哼一个字,伏夜总想诱导我出声。算算时间,这样的僵持应该有三年了吧。最初他会用很激烈的手段,也是这样的手段让我变成阉人。或许那一次把他彻底吓著了,从此再不敢用药。可我也彻底失去了那方面的感知。
那一刀对我来说是一了百了,但从那一刻便深深地刻印进了他的骨髓。有些时候,他会一边侵犯一边哭泣,甚至看得我也开始心疼。他的脾气时阴时晴,这几年,我们无数次的反目无数次地复合,完全在他一念之间。
总觉得他折磨我,更像是在折磨他自己。他陷在泥沼里,无法抽离,而我只是坐在旁边坚实的土墩上,眼睁睁看著,不带一丝表情。
“这把匕首,你放在身边,需要的时候,我允许你了结自己。甚至,你也可以用它杀我。”
这句突然而来的话,如雷劈进心里,一时间,竟无法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伏夜却抚上我的脸笑了,把匕首放在我的手心上。这是一把精致的宝石镶嵌的匕首,鞘上细密地雕刻著云龙纹,古旧不失华丽。应该很珍贵吧,但他却让我用它来杀人。
“现在想杀我吗?”
伏夜依然含笑抚著我的脸颊,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这句话,仿佛在询问,“现在要吃饭吗?”一样简单平常。
握起匕首仔细端详著,是呀,曾几何时,我那麽强烈地想要杀掉他或者杀掉自己。而今,似乎已经麻木了。
伏夜替我拔开匕首,将柄放在我手心,又用手包住了我的手,这姿势很像小的时候他教我练剑的模样。那个时候他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会一剑刺入他的胸口。而此刻,他握住我的手,让锋利的刃口贴上自己的脖子。──他想干什麽?
我的手不自觉地要往後退。他却拉住捂紧,不让我有分毫退缩。
“还是说,你想要直接刺穿心脏?”伏夜依然笑著,可脸上已经露出几分残忍。──他到底想干什麽?
锋刃移到心脏位置,伏夜继续往前送,甚至他还刻意敞开衣服,让我能清楚看到刀尖刺破肌肤,慢慢往里一分一毫地插入。
鲜血沿著锋刃不停溢出,在亮白的刀刃上缓缓滑过,直流进我的手心,一瞬间,我的心陡然烧了起来,开始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他的魔爪。
“放开我!”我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伏夜冷酷的笑容竟因此有了暖意。
匕首继续往里插,推不开他的身体,也松不开那把匕首,眼泪陡然滴落下来,滚烫,在冰冷的脸上“嗤嗤”作响。
伏夜愣了,没有再推进匕首,静静地看著我。终於松了手。
他的手一松,我的手如遭电击般跟著松开了匕首,砰砰的心跳,让我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他的疯狂举动,吓得浑身颤抖。
伏夜一把拔出匕首,一股血流飞溅出来,洒满被褥,甚至洒了我一脸。
但他似乎丝毫没感觉到疼痛,反而欣喜地搂起我,紧紧揉进怀里。耳边只传来他低低的呢喃,“絮……絮……”
他一直叫著我的名字,不知多久,仿佛镇魂之音,在他的安抚下,我终於不抖了,反而在他温实的怀抱里慢慢进入梦乡。
第十一节 分合
我承认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伏夜却因为那滴眼泪重新把我宠上了天。
每天清晨,他会兴高采烈地守著我醒来,晚上也会满脸幸福地守著我睡去。吃的喝的用的,他都会亲自监管。
伏夜不让我离开他的视线,无论他处理什麽事情,我都必须守在一侧。每每处理完事情,他都会靠过来,跟我说几句话。即便实在忙,也会在抬头那一刹那找到我的脸,然後温柔地一笑。
伏夜的笑容很迷人。如果我是女人,早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方向全无。可我是男人,而且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男人。所以面对他的笑容,我只能漠视,只要那份温柔在心底击起一点涟漪,我就会狠狠地给自己一个耳光。
每每看到我反常的举动,伏夜就会惊慌失措,将我紧紧抱著,轻轻拍打著我的背,仿佛是在哄孩子入睡。可我只想推开他,逃离他,再这样下去,那最後一点防线一定会被击溃。
我不能爱上这个夺去绿柳山庄和千石山庄几百条性命的仇人。我还记得那些亲人朋友的笑脸,也还记得绿柳山庄那些兄弟鄙视甚至讥讽的表情。伏夜,求你,不要再温柔下去。我不想最後连自己的心也失去。你已经夺去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