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谷嘉义一眼,又生怕被发现似的快速转过头,继续拉着人往前走。
唐开熟稔地在路上绕着,谷嘉义跟在他身后,偶尔东张西望一下,把各处和记忆里的样子一一比较。在他的记忆里,打父亲母亲去后,他已许久不来这了;莫说是这外祖父家,就是偌大的京都,也陌生得紧。
不过,大门处谷嘉义还是认得的。
他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唐开,“不是去看阿爷吗?”
唐开冲他眨眨眼,“谁说阿爷在家的,他去找人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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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黑色骏马停在京都校尉营的大门处,唐开拿着特质的令牌给人查阅后才被放行。
领头的官兵一身鸦青色的官服,腰间挎着一柄长剑,不怒自威,却是仔细提醒唐开道:“今日有人过来,你们不要乱跑。”
唐开因着大伯唐伟和二哥唐放都在校尉营任职,平日里这里来的勤快,又是小孩样子,故而很得这些兵大哥的照顾,他点点头,笑着许下了几坛好酒。
谷嘉义却盯住了那小小的令牌,那令牌瞧来质地特殊,上书‘指挥使’三字,分明是唐开大伯,亦是谷嘉义大舅,现今的校尉营指挥使唐伟的令牌。
大舅的令牌,被揣在唐开身上,一路领着他跑到校尉营来,这都是什么事儿,要让他见识到习武或从军的难处吗?还避开了他阿爹,这是打算着让他继续回去进学考秀才吗?
等和唐开一块换了兵卒衣裳,手持红缨长/枪站在校场时,谷嘉义更为确信自己的猜测。校尉营又称护皇军,守卫皇宫的安危,这一项职责,就奠定了校尉营的重要性。而他们这样的外部人员,站在看守校场的队伍里,自然也逃不开唐伟的眼线,说这事和大舅无关,谷嘉义是不信的。
清晨的雾气早被消失殆尽,日头高高挂在天上,看起来像染了红色花汁的圆状糕点,但对于脱了大氅也穿着厚实棉衣的谷嘉义来说,可没得点心那般无害,况且他里面的衣物不是外衣,脱也脱不得。
谷嘉义低头去看手里的长/枪,枪身泛着冷兵器独有的金属寒光,在光照下,映出变形了的他的脸,剑眉英目,除了有些白嫩,可称得好男儿。
再看一眼太阳,就当是来把自己晒黑点的。
当谷嘉义做好了穿着袄子晒的准备后,唐开也从人群里窜了出来,拉上了他,挤进了……轮休的队伍。
轮休,意为轮班休息,这样的队伍是可以留在校场且不用站岗,谷嘉义在轮休队伍换了两次后,发现自己还是不适合猜测人心。
一批人离去,休息的遮荫棚下只剩下了哥两个。
“表哥,惊喜呢?”
被自己冷落半响的表弟终于出声了,唐开停下嗑瓜子的嘴,喝了口茶水,正劲了脸色:“咳,惊喜还得等等。官哥儿,姑父今日来说的事,昨晚就给了消息。”
“读书是难事,但是习武也不易,做文臣还可以混资历走关系,但是做武官,想拿点军功,你必须得有真本事。常听祖父大伯说,当下这天下不够稳,所以从军什么,你还是别想了。”
说到这里,唐开忍不住看谷嘉义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继续说,“你若是在京都做武官,也不过两个去处,一处是守城军,但那里都要有经验的老兵,且别调去战场上也是有可能的,想必姑父也只会让你去另一处,就是这处——校尉营。虽说这里名头好听,但着实没什么意思,你看这些人,在这里学几年,然后去宫里轮值,每日也是重复那些事。说白了,和做文官也没什么两样。”
唐开苦口婆心说了一通,谷嘉义体贴地递上一杯茶。
茶喝尽,谷嘉义幽幽地开口:“小表哥读三日书便知我心中如何想的了。”
唐开鼓圆了眼,他可是那种看了书就想睡了,宁愿蹲马步都不愿意看书,开什么玩笑?
“唬我作甚,看你这一月也很是认真,我看就是没学到家而已。”
谷嘉义苦笑,“就是阿爹想我继续进学,我才无法可施,不然每日吃吃喝喝日子更美。”
唐开突地想起幼时,自己和兄弟们一起启蒙的时候,陪/睡的就有官哥儿。无奈拍拍谷嘉义的肩,“就说不该勉强你,大伯还非要我做说客。”
这时,一队穿了轻甲的骑兵涌入校场,四方的队形,齐整无比,连马儿也似商量好了,一步仅一响。
唐开刷地起身,拉上谷嘉义混入最近的队伍里。
“我送的惊喜到了,可够你长见识的!”
从阴凉的棚下到阳光热情的外面,谷嘉义只觉得一股热气涌来,不过此刻那队刚涌入的骑兵拉住了所有视线,也包括谷嘉义的。
唐开站在谷嘉义身后,瞧着那队骑兵稍愣了会儿,便记起了自己是来给表弟长见识,忍痛不去看自己敬仰的鱼龙兵,转而小声给谷嘉义解说起来
“这是鱼龙兵,原也是我们校尉营的,但现在独成一家。去年皇家猎场狩猎,五十人斩杀尽是高手的黑衣人三十余,救得太子和今上,获赐鱼龙服,景春剑。你看那个打头的,更是以身护太子,脸上的疤还在呢!”
“后秋日那人请战北地,任了四品虎威将军,听闻献得一策……”
后面的谷嘉义已无心再听,那伤疤男他怎么会不认识,未来君王身边最得宠的将军,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都可以忠心救主,最后位列一等镇国将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