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随意布置出来的弯曲的鹅卵石路,尽头处的石亭里,林珵站在亭一角。亭前一池清水,水边绿树倒影在水面,倒是颇有几分野趣。
谷嘉义上前搂住林珵,下巴搁在他肩上,跟他诉苦道:“我把话本放在枕头下面,我阿娘关着我整日里读书,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三朝落榜的事,林珵早已耳闻,侧着脸看谷嘉义皱巴着脸,一副求安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朝上那人也没什么值得挂在心上,他还有这个不怎么争气的大家伙的一片赤诚呢……
谷嘉义看到林珵面色由淡漠变得生动,在他脸上“啾”一口。
“别以为我不知道阿珵你在笑什么?”
☆、第 53 章
朝臣祝贺定国公府, 皇后送去赏赐一事很快被传的人尽皆知。寻了机会去秦太师府的大皇子林斌按捺不住烦躁嫉恨的心思,怒道:“就一个名头,值得这么在乎, 只要母妃愿意, 什么赏赐不能给他们。”
秦太师淡淡瞥他一眼,眼里是掩不住的失望。秦伟山却讥讽道:“就是名头才重要, 你不看你表哥死的不明不白,那人却只是中毒就揭过了, 谁知道是真是假?我看圣上也靠不住, 当初被江家的女人压在下面, 如今连那女人的儿子都比不上。”
大皇子林斌脸色难看。
秦太师淡淡道:“当年圣上也不是太子,但在一堆皇子是拔了尖的。林斌你自己多少斤两,自己不清楚, 别说我老头子说话难听,亲人才这般说道你。伟山你最近不要上朝了,秦万已经去了,你这样只会磨尽我们秦家和圣上的情分。”
秦伟山嘴唇抖了抖, 却是没法反驳。在朝为官,不过文与武,不像明绅、谷业等人功名政绩皆有, 秦家之所以能这么风光,靠的不是实打实的本事,而是情分。若说有情分之外的,便是宫里秦贵妃还抓得住帝王的心。
秦伟山看一眼林斌和妹妹肖似的脸庞, 点了点头,收敛了浑身的戾气。
林斌掂量完自己的斤两,再一想自己和林珵的差距,最后沉着脸道:“外祖父,自古以来也不是按本事登的帝位,我未必就没有希望。今日林珵敢要了表哥的命,明日未必不是要表舅的,我们秦家早在母妃受宠时,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一直退让,将来他做了帝王,我们也没好日子过!”
“当务之急是抓回圣上的心,我看他对林珵可是突然就起了慈父心思。”秦太师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想到了那日退朝后林元武的情绪转变。
一开始林元武对明绅站出来说话不满,被明绅三两句略过;而后对秦家敷衍一般的安慰,赏了秦家不少东西,等他们离去时,帝王却沉浸在自己的疑惑里,嘴里的口型反复念着一个词,还有眼底的晦涩难明和鲜明痛楚,秦太师仅回头一眼就看了个清楚。
翌日问起秦贵妃的人,得来的消息更令秦太师心惊。那重复的口型唤的竟是阿卿。
当年大楚的三大美人,便是以江卿为首。她才华出众,十岁在清远书院一辩成名,满院学子绞劲脑汁,不如她一人灵慧。而后拜得九道先生为师,随当年只二十余岁的九道先生走遍三洲,仗义执言,尽扬江家善道;直至十七,嫁与林元武,一年后,即后位,为天下之母。
这样风华绝代又极美貌的女子,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实在太轻易不过。也因为这样,后来林元武独宠容貌仅是清秀柔婉的秦贵妃,而将皇后冷落在后宫,才叫人吃惊无比。
秦太师人老成精,却是看得分明,那不过是怯弱男人对聪明女人的恐惧。江卿实在太聪明,太能干,林元武苦思而来的办法,江卿却是一打眼就想到了更好的。她不会轻视那差的,因为那些拙劣的办法甚至都没入过她的眼。一日日下来,林元武就越发觉得自己无能了,所以当大楚局势稳当下来,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独宠大皇子母妃,把曾陪她料理政事的江卿弃之不顾。
因为林元武曾对江卿动过心,还有过一个孩子,当他嘴里念念不忘阿卿的时候秦太师才觉得离奇。若是那懦夫反了悔,那这么多年被宠的秦贵妃和秦家又算个什么。怕是比林斌嘴里说的还要惨吧!
林斌还陷在不可置信里,秦太师打断他的惊诧,说道:“暂且忍耐,那些明面上占尽便宜,张扬至极的,从来没个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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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后院一处的小亭里,谷嘉义和林珵隔着一张石桌面对面坐着。
桌上空无一物,但是丝毫不影响两人兴致。林珵手撑着下巴,饶有意味地问着谷嘉义。
“四书会背吗?考武试的题也是京都里大才出的,怕是比别处照样难上不少。”
谷嘉义挺直了背脊,这是他一贯的习惯。头疼地扫林珵一眼,无奈道:“我当初也是考过好几次春试的人,虽然未能得中,但也不至于四书都背不下来。我只是不大会做文章,没灵气,太死板。”
林珵笑着绕过这话题,提起先前说的东宫任职一事。
谷嘉义道:“北蛮的文书和使臣都还未到,我也没什么功劳,不好直接去东宫。还是呆家里读书吧,等秋天,说不定我就中了状元,到时候高头大马,”
“高头大马进东宫?”林珵这么接道,耳根儿微微发热。
谷嘉义眼尖地看见了林珵的羞意,正经地点头,一副极赞同的样子。身子却突地起来,隔着桌子吻上林珵的唇。
他的吻就像他的人,热情又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