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歇会,这石料膈人吗?”谷嘉义语气软了软,见林珵摇头自己捡了个挨得近的石头块坐着。
侍卫们乖觉地离远些,在一个听不大清的距离待着,又不会太远来不及阻挡突然冒出的刺客什么的。
过了会,林珵敛了笑意,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又不能一直不出门,若是只待着那庭院里,来不来江南有什么区别?这数百数千里的河堤,出了门,才能看到实情。再说了,我还带着你,不会出什么事的。”
谷嘉义双臂搭在膝上,半偏着头挑起半边剑眉看他,眼里墨色翻涌,“再往下来,是迟早要被刺杀,不若坦荡点多做点事,死不死还不一定是吧?还有什么说辞,在一个地方待着也很危险,等于在别人眼底下等死?”内里的道理他都懂,只是不欲这人涉险罢了。
这一套一套的,正中心里话,林珵突然有些心虚,但是他在江南,也确实是这个境地。进也难,退也难。进要彻查此事,或者拉一些官员下马,等同于在地头蛇身上拔取鳞片,但是他又没有兵力调取权,等同于面子光的软柿子。退则是将此事暂时轻轻揭过,等到来日再清查,但是京都那边,能容得了他如此轻松脱身?
那些固执地相信认为他能给江南一个公正的官员和学子们,能接受一个暂时屈服于权势危机的储君?能体谅他的为难和苦楚?
他们都不能,就算想得明白,也不愿意,也都不会体谅这些他可能面对的危险。无限荣光之下,承受的人要面对的艰难和困苦都让人难以想象,但是未曾体验的人,都沉迷于表面的愉悦。那些认为自己给了他支持的人,只会要求得更多!
林珵把目光移到冷着脸的谷嘉义身上,看他又瘦削了几分的脸颊,有些心疼又有些心痒。柔声道:“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拿什么哄你?”
“这边都看完了,那些捡出来的材料带回去让工匠看看。还有午食,曲州的曲楼也有名在外,不如去看看。嘉义,我们回罢!”
“嗯。”谷嘉义起身,伸手拉林珵一把,对他嘴里的哄只当没听见。
林珵却瞧见他偷偷红了的耳垂,像是要滴出血来。心里止不住的庆幸,就算前路险阻,也有人伴着同行,为他守得一方净土,也还能苦中作乐一番……
☆、第 73 章
曲楼最顶楼的独间里, 林斌坐在上座,面前是一张圆桌,桌上摆着十来个精致菜式。瞧着颜色艳丽, 色泽诱人, 却是没有让人有动筷的兴致。
只听得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用官话语速偏快地讲着每道菜的来历。
林斌自诩是个文人,但是也没那个兴趣知道每一道菜的典故。况且, 这秦氏的族长说了一刻钟有多,却是没动过一下筷, 只让人看着, 就能觉出这些菜色的好吗?
他秃自腹诽着, 秦不负终于舍得停下来,颇有成就感地问林斌和秦水:“殿下和小秦可有哪道菜偏好的,多用点, 尽性尽性!”
秦水闻声就分了公筷,秦不负也后知后觉地发现桌面上菜色一点都未动,他提起旁边的小巧酒坛,掀开有些湿润的竹盖, 给林斌倒上一杯酒,歉意十足道:“老朽见着殿下一时激动,说得都忘了殿下还饿着肚子, 实在罪过。哎,我自罚一杯!”
说着秦不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亮出光洁的碗底来。
林斌也不能不给面子,端起酒杯浅饮一口。
秦水也抢着开口, “殿下是不知道族长痴迷酒道,想必这酒楼的酒水滋味必定不差,就是先前抢着赔罪,估摸着还揣着想多喝点酒的心思呢!”
在秦不负面前,秦水还是更亲近林斌一些,言语里也显露出几分。林斌这边自然也是一样,就算秦水本事水了些,由他带出来的也算得上是自己人,故而很给面子地道:“秦族长哪里缺这点酒,想喝你就多喝点!”
有酒有菜,三人又都有心相合的,言谈之间十分融洽。但因着林斌地位的缘故,话题都朝着他想要听的内容去。
秦不负脸上微红,身子有些不稳,说道:“殿下这回差事可是不错,山民区那边都处置妥当了,领头的将军是定国公家的一个小子,行三,带兵打仗都是好的。”
说话的不注意,林斌却在第一瞬就想到了定国公府的国公爷唐安文是谷嘉义的外公,而谷嘉义呢?他是林珵的人。
政治导向就是这样奇怪,一个人的事,往往能扯上一个家族,而家族之外,姻亲之类的也被算在其中;但是那些个家人和姻亲也不是全然一致和可靠的,弄到最后所有人都防备着身边的一切。
林斌明显地将定国公府划分到林珵那边,再不行也是中立,站他这边是绝不可能的。他知道,他不如林珵,就连他手下的那些人都不如林珵的人。他唯一胜过林珵的是更强力的外戚和林元武的宠爱,是秦太师这边的鼎力支持,他和秦家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想到这,他对着秦不负的耐心也好了许多,压着那点子不自在,顺着他的话道:“国公大人是勇猛的,家里出这等子弟也正常。近年来,也听得外祖父说过秦家不少儿郎文武里都树立,假以时日,一门多候也是有可能。”
秦水笑笑,不再掺和这话题,他可不是那种有树立的人,只是和秦太师那一支关系最亲近罢了。他小时候,还曾和秦伟一道启蒙。
秦太师也惦记?听闻这消息,秦不负心内讶异都被惊喜遮盖了去,笑着谦虚道:“都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