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能人济济,那些人都与我无关。君臣都是最疏离的关系,他们猜测着上面的心,谋着自己的名和利。就是谷大人这样的好官,您敢说,没抱着一点私心?”
谷业回以冷脸:“太子殿下想过嘉义的处境吗?你们能在一起多久?到时候那个局面,又该如何是好。现在你们觉得互相欢喜,自然千好万好。但万一翻脸了,他就只有一个下场。”
谷业话只说到一半,剩下的他不说,林珵也懂。
可听完谷业一席话,林珵却是让他意外地在面上露出一个笑。
“谷大人和夫人当时不也是所有人都不看好,如今却好的整个京都羡慕夫人。为什么那么不看好我和嘉义,只为着我们同是男子,还是为着我的身份?”
“想来大人更是担心我的身份,宫里前些日子出生一个小弟,他母妃已经去了,我准备抱来养着。我今日可应大人,此生唯嘉义一人,纵我们有日情尽,也不追究往事。”
林珵神情郑重,眼里的认真和坚定分明。他看着谷业的视线不动,像是在等一个回答,一瞬不瞬的目光教人知晓他的诚恳。
林珵也是知道的,谷业的决定如何,对他和谷嘉义其实是气不到多大影响的。这是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若他是个卑劣的人,完全没必要找上门来,大可一道旨意,谷业也不得不送人上门。
只是他和谷嘉义都是用心的人,谷嘉义去找江九和林珵来找谷业是一样的心情。他们希望能得到认同,叫人知晓他们的诚心,他们希望彼此的相依是能得到祝福的,是不会伤害到亲人的。
他们有着小小的私心,但更希望对方能欢喜。不止于喜欢彼此,还能在往后的日子里,过得欢喜。
谷业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张了张嘴,看着面前有些忐忑的青年募地心软。
他知道,林珵比谷嘉义大上一些,一开始猜测两人关系的时候,谷业还是有些怨愤林珵的,他以为是这个青年蛊惑了官哥儿。但是随着一他一点点地了解内情,而今又看着坦白心迹的林珵,他的怒气在一点点被浇灭。
不管说好说坏,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是两边都有责任的。林珵就是看上了官哥儿民啊小子不动心也没用。说不得就是两人互相勾搭,一拍即合。
想到这,谷业又气恼起谷嘉义,眯了眯眼,“这事,等那小子回来吧。说到底,殿下是君,老夫是臣,老夫能如何?”
林珵看着心软的老狐狸转瞬间也滑不溜秋,心里自个纳闷。面上却是果断摇头,嘴里直接道:“我倒是愿意按着嘉义的辈分喊的,只是怕大人不愿意。”
谷业被吓得一怔,看林珵不似勉强的神色,狐疑地问了句:“你阿娘、皇后娘娘怎么说?”
“阿娘自然是同意的,她还见过嘉义,说他年纪虽小,却是个有主意靠得住的。”林珵乖巧地答着。
林珵只顾着夸谷嘉义,却是没想到这话戳到谷业了。什么叫靠得住?江卿居然养个这么外向的儿子?
谷业捂着心口看了看林珵,故作冷淡地点了点头,开始赶人。
“臣没什么问的了,殿下是还要再坐坐,还是臣送你一段。”
察觉到谷业小动作的林珵笑了笑,觉得自己摸清了一点谷业的心思,自主选了第三个。
“我去看看嘉义的院子吧,还从未来过,就不劳大人带路了。”
***
一月后,江南。
江南一地,冬日是没有京都那么冷的。只是这一年,许是肃杀之气太浓,使得这一方都早早地下了雪。
邢台上,一个青年男子坐在上方,一身乌黑的大氅披在他身上。这青年一双剑眉横挑,目光清正,不厚不薄的唇紧紧抿着。他周边三尺,除了护卫再无一个外人,就连靠近那边的台下,也无一个百姓凑过去。
台上除了这青年官员,还有那些绑起来的罪臣。
他们衣裳单薄,脖颈上锁着铁链,头低的很低,但是还是防不住那些扑面而来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他们形容狼狈,台下的百姓却一脸解气。其实这些人可能完全不认识台上的罪臣,但是那不妨碍他们知道这些官员的罪名和做过的恶。
午时终于到了,一个本地的师爷上台,照着长长的罪名条念着,何人何时何地,做了何恶,一一分明地告诉下面人。
刽子手喝上一碗壮胆酒,喷洒在大刀上,手起刀落,几十年的罪和恶都抵消了个干干净净。
这边人头都落了地,谷嘉义起身离开这处,他身后跟着的人不敢与他搭话,只是在后面和自己的兄弟嘀咕着。
“你说我们还要砍多少人才是头,我最近梦里都老做梦,梦见有人要砍我。”
“我怎么知道,我最近还脖子一直凉呢。过几天就换人了,熬熬就过去了。我看大人才是辛苦,眼底的青黑就没下去过。”
谷嘉义听到这里,嘴角弯了弯。同时决定让这些护卫换班换的更勤快些,没得最后把人吓坏了。
至于他自己,也只能熬着过去了。他不惧杀人,那种刑场的气氛却着实熬人。
风徐徐刮着,空气里带着湿冷的感觉,出了这条街,天上又开始飘雪,给地上铺上一层白。
☆、第 97 章
大楚明德十五年的某个冬日, 林元武在睡梦里逝去,第二天,满朝举国齐哀, 京都也披了满城的白。
于此同时, 林珵收到了因着江卿想起来才有的信,让他给她准备个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