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祚眼尾扫了宋璎珞一眼,似乎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宋小姐究竟激动为哪般,眼见她关注的东西顷刻之间要跑偏,干脆先说自己的:“乌金陨铁是乌金陨铁,是谁第一个叫出‘乌金’这名字的?他只不过是借了传说之物的一点儿相似之处,又借了一部红遍天下的痴心妄想之作,干脆讹传到让人误会的地步——让有心人以为,乌金跟金银铜铁一样是个什么可遇而不可求的矿山,有了这矿山,就可以造出无穷无尽的神兵为自己所用,进一步问鼎天下。”
宋璎珞闻言愣了一愣,从这夹枪带棒的讽刺里回味了一会儿,终于后知后觉的听出了李承祚的言外之意。
按照宋大小姐的火爆脾气,谁诋毁她真心欣赏的东西,就跟指着她鼻子骂她全家一样不可原谅,然而宋大小姐竟然没有顾得上以牙还牙。饶是她大小姐见多识广,此时脸色也变了:“凤凰楼……辽东。”
李承祚见到宋璎珞的脸色,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点儿恶劣之心,这恶劣之心就好像捉弄人成功后那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是看到一个原本张牙舞爪的刺头被成功的欺负了,还是挺舒心。
然而他无论心里怎么想,脸上都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账,桃花眼一挑,对着变了脸色的“宋贵妃”微微一笑:“凤凰楼里,那书生在辽东用兵之时被大军围困,走投无路一头扎进了山里,机缘巧合发现了这乌金矿,以此锻造了无坚不摧的神兵……你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乌金么?”
宋璎珞轻易就着了这徐徐善诱的道儿,从那满心满腹的“阴谋”和“算计”里回过神来,直眉楞眼地开口道:“为什么?”
“想知道?”李承祚微微一笑,眼见宋璎珞灼灼期待的眼神一闪一闪,这混账皇帝才露出了欠揍的本来面目,“朕不告诉你。”
宋璎珞:“……”
在大虞朝当子民,一年总有个四百来天想弑君,然而弑君犯法不说,一言不合就得死全家,宋璎珞小姐觉得自己还不能以身试法。
李承祚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番宋璎珞眼神里无声传达的信息——“怎么办呢,他是皇上,我不能打他”,随后桃花眼一弯,风姿潇洒地站起身来,仗着皇帝无上尊贵地身份,名正言顺的清了清嗓子:“行了,贵妃,你跪安吧,朕改日再去看你。”
宋璎珞:“……”
宋璎珞磨着牙,李承祚要是芝麻,此刻恐怕已经被宋小姐磨成了一碗喷香的芝麻糊。
宋小姐唇齿余香,咬牙切齿道:“……皇上,您这么对我,真不怕臣妾去君迟哥哥面前告状吗?”
这句话倒是真的说到了李承祚这没良心又爱白使唤人的皇帝的痛处了。
“听说君迟病了?”李承祚变脸如翻书,方才还一副你奈我何的嘴脸,而如今这模样那叫一个春风化雨和颜悦色,“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璎珞啊,都说你女扮男装颇有意趣,不如你在宫里扮作朕,朕趁着这个时候出宫去看看君迟。”
宋璎珞:“……”
真亏他说得出口想得出来,宋璎珞全然抛却了君臣尊卑,恶狠狠地瞪了这脸皮之厚堪比城墙的皇帝一眼。
如果眼神儿能杀人,李承祚恐怕已经被宋大小姐的视线来了个百步穿杨,偏偏他对此仿佛无知无觉,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的光芒真诚极了,好一个礼贤下士的仁君。
宋璎珞哼道:“皇上这是准备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上次微服招来了契丹刺客,这次准备招来个什么主儿?话说回来,据说您那大哥齐王手下有八大金刚,个个武功高强不是个善茬儿,单打独斗他们未必比得过你,但是被这几位联手围攻的滋味儿,呵呵……您这是迫不及待想尝尝了?”
宋璎珞说话夹枪带棒,委婉的表达了一番“想杀你的人多了,你快别作死老实在宫里呆着吧”的初衷。
宋小姐几句话有没有带给李承祚什么触动她不知道,倒是快把自己说哭了——这年头,忠臣难为,昏君眼皮子底下的忠臣更难为,想要谏言还得连恐吓带讽刺,也亏了李承祚脾气尚好,并没有一言不合就砍头的陋习,不然宋璎珞小姐哪怕是个废话篓子都能学会安静如鸡。
却不料李承祚心大如饼,给他一个凭空砸下来的天下他也能卷着吃了,完全没能领会宋璎珞“讽谏”的精神,一张嘴就把事情叉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去:“说到契丹刺客,朕倒是有心放他们一马——他们的初衷未必是想要朕的命,只是想让那些原本子虚乌有的东西上达一下天听。只不过那几个东西愣的楞,呆的呆,恐怕不能领会朕的用心,还得劳烦你替朕跑一趟了。”
宋璎珞:“……”
好么,让他老实安分,他倒是会给别人安排活计。
宋璎珞被这天生会使唤人的皇帝气得没办法,原地化成了一只点了火儿的孔明灯,顺着风就可以上天:“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替您分忧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臣妾现在是该去追拿刺客啊,还是该粉墨登场扮一出儿‘真假皇上’?”
李承祚闻言竟然颇觉有理的点了点头:“爱妃言之有理,当务之急,你还是先演戏吧。”
宋璎珞:“……”
她当初一定脑子抽筋儿了才会信自己师父的鬼话。
她师父说李承祚小小年纪就懂得韬光养晦,来日比为千古一帝——她就是这样才稀里糊涂地上了天启皇帝这随时要沉的贼船,不仅如此,现如今看来,她师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