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咧着嘴笑得猥琐,二话没说将人带到了一扇掩着的朱门前,轻轻叩了叩房门,说道,“月华少爷,傅贝勒来了。”
里头立时传来窸窸窣窣地穿衣声,不多时一条白净修长的胳膊便自门缝儿里探了出来,一把扯住傅明的衣袖将人拉进了门。
傅明被月华挤着压在门上,还没缓过神就被月华一颗颗解开了对襟马褂的扣子,眨眼间衣服就被扯开了,傅明不由抬手将月华有些颤抖的手握住,低低笑道,“怎得才几日不见就这样热情?”
月华冷着一张脸,下颔的线条恰到好处,此番仰着头更是惊艳夺人,琥珀色的眸子只静静看着傅明,僵持片刻,傅明不由叹了口气松开了月华的手,月华当即将傅明的上衣剥落,扫了一眼随即毫不客气地将人翻转过来,露出背后长达半尺的狰狞伤口,从左侧肩胛骨下边儿拉扯到右后腰,天儿闷热,伤口没能及时处理,已经开始化脓溃烂。
月华咬着牙,恨不得在那伤口上补上一爪子,傅明回过身笑得有些心虚,月华这才冷冷开口说道,“怎么没能让你死在外头?”
傅明见月华开口也就松了口气,老大不客气地趴在他的床上,老爷儿们似的说道,“可累坏我了,这批货安清帮那群狗|日的王八蛋坐地叫价,费了我不少功夫,啧,严肃真不是个东西!”
月华转身掏出药箱,仔细地给傅明处理起伤口,不置可否地说道,“坐地起价又奈何得了你?还不是你坑人?十三昨儿个回来了,你抢来的货已经妥善安排好了,严肃这次没能要了你的命,该也是要气死在天津了。”
傅明不满地撇了撇嘴,回道,“怨我了不成?要不是他们漫天要价,我能用抢的?说出去都掉我价,咝——你轻点儿!”
月华手一抖,劲道却是没变,仍旧用力擦着伤口周围的脓疮,越擦是越来火,说道,“这么些天你都不会找个大夫先治着么?脑子里成天都装着草包不成?”
傅明突然偏过头,眉眼含笑地看着月华,说道,“嘿,还真别说,我引着严肃一路跑到安国,本来是打算找个地儿养伤的,赶巧了,你猜我遇着谁了?”
“谁?”
“就是段家那小鬼!对了,你也认识的,就是老佛爷给我说的那门亲事,那段家的二小姐他竟然是个男的!我发现他越来越好玩儿了。”
月华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拿出药粉倒在傅明伤口上,半晌才幽幽说了一句,“这是看上了?”
傅明将下巴枕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想了想,说道,“以前见过几次面,就觉得一个人怎么能那样死气沉沉呢?可这次再碰到,就觉得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讲出来的话有时真是让我感到莫名又好笑,明明就是个孩子,可有时看着他又会想到稳重从容这些词语,实在是有趣得很,”说着回头看着月华笑得没心没肺地继续说道,“等我阿玛和额娘从蒙古回来,我就去段家提亲,喜酒你们可都得来喝!”
月华抿着嘴,用纱布将那狰狞的伤口裹起来,避开伤处一巴掌拍在傅明的后背上,说道,“你是嫌我们阿尔萨兰*在老佛爷那儿还不够打眼是吧?”
傅明一时沉默,虽然他阿玛是主和派,可他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洋人,那些强占豪夺他国家的洋鬼子们,哪一个是好东西?所以才聚集了一批立志驱赶国土之上所有洋鬼子的兄弟们,秘密成立了这个阿尔萨兰,前些日子去天津,也是因为德国人新造了一批枪械,而他正是去和安清帮的太子爷严肃做枪|支买卖的。
阿尔萨兰行动诡秘,可也逃不出老佛爷的法眼,据点设在琼玉楼她更是了如指掌,可是她却只字未提,多半还是因为当年极为疼爱的淑慎皇贵妃的缘故,可老佛爷不管,也不能不提防那些亲洋派啊,轻易就暴露了身份这不是找死么?
傅明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半晌磨着牙阴森森说道,“等到洋人尽数驱逐的那一日,我定要整个阿尔萨兰在天幕之下尽情痛饮畅谈!”
月华胸臆有些起伏激荡,张着嘴急切地想要诉说什么,可最终也只是垂眸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指望着你,我们一辈子还是不见天日得了。”
这是对自己能力和决心的质疑,傅明觉得不能姑息,得好好给他讲一讲,话都没起个头,之前那小厮又叩了叩门,说道,“贝勒爷,王爷和福晋刚回了王府,这儿派人请您回去呢!”
傅明一听不由两眼放光,拍着月华肩膀就说,“回来得可真他娘及时,好咧,回头我带着那小鬼单独出来请你们喝喜酒,千万别说我不照顾兄弟!走起!”
一路听着傅明蹦跶着下楼的声音,月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掩上门之前,贴着那小厮的耳朵轻轻说了句,“十三,和阿九去把前些日子劫来的日本清酒端两箱出来,一哥要成亲,咱也得应应景。”
*韩家潭,北京城八大胡同之一,多为相公堂子聚集之处
*阿尔萨兰,满语狮子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嗅到了jq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