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照搓着双手,因为太冷,声音都发抖:“……你要跪,我陪你跪着……”
山崩地裂,莫过于此。
孟时涯没想到,林长照为贺之照,竟能做到这般地步。
就像是,那一世他对自己的深情,全部都给了贺之照。
孟时涯捂着心口,想叫那疼痛平复些,可是一颗心仿佛被这漫天风雪冻得裂了缝。他站在不远处,风裹着雪花扑打而来,不多时就给他蒙了一身的白。
面对面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渐渐地融入了满地洁白。
林长照垂头不语,两只手冻得没了知觉,他也不搓手了,一动不动地跪坐在积雪里,任凭风吹雪打。
大约过了一炷香,林长照忽然将手掌按向胸口,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弯下腰几乎趴倒在地。孟时涯扯下大氅裹住他,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跪下去的一刹那,膝盖在积雪里磕得生疼。他想把林长照抱起来,身子一晃竟然没成功。林长照侧过头,满脸痛苦,勉强挤出一丝笑,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孟时涯将他的手握住,递到了贺之照勉强,随后将他整个人推到贺之照的怀中。
贺之照下意识伸出双手将林长照抱住,愣愣的看着林长照。林长照已经昏死过去了。
孟时涯起身,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道:“贺大哥……长照他爱慕你已久,你若怜惜他,就别让他这么一直等着……”
贺之照欲言又止,孟时涯不忍心再多看,转身狂奔跑远了。
上元节
邺安城的大雪,连下了十几天,可是过了除夕,天放晴后气温回升,没两日满城积雪化得一干二净,不见一丝痕迹。
就像林长照那一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元月第三天他就下了床,精神抖擞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不过这次是贺之照亲自送他回去的。
孟时涯听说这个消息时,李瑛正在孟府做客。徐绍出门碰巧遇见了林、贺二人才知道得如此清楚,还特意帮林长照转告孟时涯,说他已病愈,谢他当日跑了几条街找来大夫。
那日大夫诊断过后,说林长照“体虚心悸,忧思过度,如不调养,将会气虚力竭而短命”,自此孟时涯不知找了多少宫中御医,民间神医,打算给林长照彻底诊治一番。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康复了,倒好像那大夫刻意夸大了病情似的。
孟时涯不放心,追问了几句,徐绍非常肯定地说,看林长照气色,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李瑛叫他别想太多,兴许是那日林长照冻得厉害,大夫难免要往重里说,又劝孟时涯若还不放心,改日请别的大夫再给林长照诊脉就是了。
孟时涯只好暂时放下此事,将李瑛的事与徐绍说了。
李瑛订了亲,正是去年夏天孟承业跟他提过的左威卫上将军家的嫡长女。平南王被收回了爵位,左威卫赵将军自然知道其中缘故,他家的嫡长女本来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下嫁如今已是一介草民的李瑛,奈何他家姑娘自幼多病,名门子弟没有哪家敢上门提亲,偏偏李瑛又是个和善博学的才子,前途也算无量。
一众学子都替李瑛惋惜,李瑛却道自己如今已是高攀,只要那姑娘温柔体贴,他自然愿意娶回家好好待她。
孟时涯知李瑛对林长照的情愫其实尚浅,此举不算逃避,自然也不算辜负左威卫上将军家嫡长女。平南王叛乱是事实,但李瑛要娶的将门之女多病难养,也算不得高攀。
向来双方打听过底细之后,对彼此都是喜欢的。
李瑛是特意来向孟承业道谢的,孟承业已经替他上门提过亲,也定好了日子,就在今年的中秋节成亲。
那位赵将军的女儿,赵小姐自幼极少出门,将军夫人对她宠爱无比,怕她未曾见过李瑛,将来成了亲不满意,就托人转告,希望上元节灯会上能让赵小姐远远瞧李瑛一眼,这一找就找到了孟尚书府的表小姐,如今的徐夫人李解语。解语应下了这事,回头嘱咐徐绍到了上元节一定要带李瑛去灯会。徐绍又怕自己到时候不会说话,索性来找孟时涯商量,凑巧李瑛也在,他就摊开了说。
李瑛自然是愿意的,当下就跟孟时涯、徐绍越好,再叫上林长照、陆元秦等人,趁着孟时涯还未离开京城,一群好友逛一次灯会。他也提议徐绍到时候叫上解语,让解语陪着赵小姐说说话,这般纵使离得近些,也不算逾矩。
徐绍笑他用心良苦,然到了上元节傍晚,还是把解语叫上,早早去赵府接赵小姐出门。
一群学子在醉生楼门口约见,到齐了之后直奔千佛寺,上元节灯会最热闹的地方。
孟时涯多日不见林长照,心中激动也只好忍耐,平静地问了一番他的病情,确定他精神奕奕不是装出来的,才放下心来,领着他一路说说笑笑,把街头小吃摊的美食一样一样尝了个遍。
“这几日难得见孟兄这么高兴。”周泰平叹道,“我回国子监好几天了,孟兄总是板着一张脸,害我说话都不敢大声。”
阮青山嗤嗤笑起来,附和道:“可不是。我们俩还以为谁惹他生气了。眼下瞧着,倒像是多日不出门憋闷的。”他转头看了看,伸手指向前头嘿嘿不知傻笑什么的徐绍,“不过,这位才叫笑得开怀,也不知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儿!”
徐绍闻声回头,挠了挠头,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又是一通嘿嘿嘿傻笑。
“徐兄啊,要说高兴,也该李兄笑得这般得意忘形,你是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