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离得这样近,乌桑拔剑时朱离已有所察觉,但他不敢松手,只怕乌桑将药丸吐出来,仓皇之间瞥了一眼乌桑,抢先在乌桑背后拍了一掌,乌桑呛了一下,药被他吞了进去。
但乌桑剑刃出鞘时,朱离只来得及扭动了一下腰身,只听哧地一下,他肋骨上一疼,乌桑这一剑还是刺中了他。
乌桑一击得手,他虽没力气,剑招还在,伤了右肩,便左手使剑,以剑撑地,又站了起来,朱离似乎有些愣怔,乌桑乘隙捏个剑诀,剑尖一抖,刺了过去。
朱离身无寸铁,不敢硬接,躲了一下,便见乌桑神色沉着,剑招频变,招招紧逼,朱离明知乌桑此时不济,他但凡有一剑一刀,乌桑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三招,但此时他却力有不逮,一时三刻之间竟被乌桑逼的退了两三步。
乌桑剑招毒辣,招招都指着他的要害之处刺来,朱离被逼的心头火气,他看中乌桑脚步浮虚,行动略微迟缓,在乌桑一剑向他腰间刺来时,他俯身一避,抢进一步,蹂身而上,飞脚而起,以往乌桑腿上连踢了三脚。
朱家剑法轻灵见长,朱离习剑之外,更苦练轻功,他轻动迅速,见乌桑被他逼得退了一下,又飞身而起,横腿只扫乌桑后背,乌桑脚步一错,正要回身出剑,刺朱离脚腕,哪知只是挥剑之初,便觉胸腹间一股热流冲散开来,他腿一软,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往地上跪了下去。
这是朱离喂给他的药丸生效了。
朱离这一下本向着乌桑后背而去,他没料到乌桑会忽然跪倒,竟阴差阳错又踹在了乌桑肩上,他气恼之下全无余力,乌桑肩上又有伤,被这一脚踹得扑在了地上,忍不住的痛呼溢了出来。
乌桑即使再疼,也是隐忍的,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恼恨的闷,朱离听得心头微颤,但他无暇顾及乌桑伤势,先劈手夺过了自己的剑。
乌桑瞪着朱离时眼神冷得像冰,“怎么,恼羞成怒,要杀了我?”
朱离见乌桑唇角带血,他自忖并未往乌桑内腑上用力,不会有呕血之症,心里先定了几分,“你要找死,想杀你的人排着长队,轮不到我!”
乌桑伸手摸了一下唇角血迹:“我不会去逞州,你打断了我的腿,我也会逃!”
朱离点了点头:“就看你逃得过逃不过!”他提着乌桑衣领将乌桑拉起来,“回去!”
乌桑两腿发软地只往地上坠,不吭声,也不动。
朱离拽着乌桑衣领拖了一把,将乌桑拽了个踉跄:“我不用打断你的腿,那药能叫你连碗都端不起,不信你跑一个试试看!”
乌桑扫了一眼朱离:“除非你杀了我!”
朱离笑了一声:“我能拖你回去,也能扛你回去!”他说着手上用劲,真将乌桑拖翻在地,拽着走,衣裳与泥地摩挲的声音有些沙沙地刺耳。走了不过半里路,朱离便又将乌桑拽了起来,伸手拦住乌桑腰身,运起轻功往回奔去。
乌桑若不配合,这个姿势朱离也觉得吃力,他走了一阵又将乌桑放了下来歇了一阵。
缓过口气后朱离手搭在乌桑腰上,正要将乌桑扛起来,却见乌桑搁在身侧的右手手背肿起了三指宽的一道,看来他那一剑鞘当真使劲不小。
朱离又看了一眼乌桑,见乌桑还是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若非还平缓地喘着气,简直沉静地像是个死人!他略一犹豫,伸手捏起了乌桑身侧的右手。
朱离才捏起这只手,乌桑便倏地睁开了眼睛,这反应吓得朱离捏着乌桑的手一使劲,立刻就见乌桑眉头蹙了蹙。
“……我是想看,这个,手骨有没有,断。”
乌桑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又闭上了眼睛。
朱离原本只是想单纯地看一看,现在却是要看一看骨头有没有断,他伸手捏了捏乌桑肿着的手背,只摸到肿硬的一条棱,骨头是好的,有些疑惑乌桑的手那么瘦,怎么能肿起来这么高!
乌桑毫无反应,只在朱离捏到肿痕时蹙了蹙眉。朱离将乌桑这只手小心轻放在原处,对着无动无衷的乌桑道:“我……背不动了,要扛着你!可能,比较难受。”
乌桑还是没动静,朱离手上一使劲,将乌桑扛在了肩上。
扛着还是不得劲,但好在这里已离他的小院不远,朱离没再换姿势,一直将乌桑扛进了屋里。
黎明前的夜色,黑得深沉,小院里那间左手边的屋子里还亮着烛火,乌桑忙着跑路时换了自己湿衣服,在地上又滚又拖,青黑的衣裳上全是灰扑扑的泥巴,朱离不能将他就这样扔在床上,只得将他放在地上,他拿过他那一身乌桑白日穿过的衣服丢在乌桑身上:“换了!”
烛光下乌桑脸色青灰,他垂着眼睛,一腿曲着,一腿伸直坐在地上,没有动静。
朱离带着乌桑这个毫不配合的人走了一路,心头的怒气都累散了,他额头带着汗,有些倦怠的脸上挂着暖暖的一丝笑看着乌桑:“你若不方便,在下可以效劳。”
乌桑挑起眼皮看了朱离一眼,伸手捡起了朱离丢在他身上的衣衫。
朱离虽在人前沉稳大度,行事有君子之风,但也是个说搜身就能搜身的人,难免会说帮忙换衣服,就真帮忙换衣服!
朱离唇角带笑,微微偏过了头不去看,只听着一阵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夹杂着乌桑时轻时重地呼吸在身边响着,朱离想起自己踢在乌桑肩头的一脚,“你肩上的伤……”
身后的乌桑并未答话,只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