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吹絮长长叹了一声,跟在朱离后面,举着袖子挡日头:“朱大哥,我忘了拿扇子!”
他这样拖延,朱离心里好笑,还未做声,就听回廊里柳绵叫了声:“哥哥!”两人回头时就见柳绵头顶顶着大大一片荷叶,捏着两把折扇追了过来。
“天这么热,哥哥怎么忘了拿扇子?娘让我送过来!”柳绵不顾柳吹絮脸上的神色,已塞了一把折扇在柳吹絮手里。
再看着朱离时柳绵脸上迅速染了一层红霞,装模作样扇了两下荷叶:“真,真热!”见朱离含笑看她,柳绵差点拿荷叶把脸遮个严实,摸瞎戳了把折扇过来:“这是,是朱,朱,朱大哥的!”
等不到朱离拿稳扇子,她又顶着荷叶一溜烟跑回去了。
朱离捏着扇子扇了两下,风都是热的,却笑看着蔫了的柳吹絮:“扇子有了,走吧!”
柳家在城北,杨家在城南,所幸柳城夫人张氏心细,马车里放了小半盆冰,两人穿过大半个逞州城到打铁巷时才没中暑。
打铁巷巷子里有几株高大的樟树,枝叶葳蕤,撑出一片阴凉,有闲人聚在树下赌钱,还有几个只靠着树干坐着乘凉,正好问话。
两人过去,有人认出柳吹絮来,“哟,柳公子?”看一眼朱离,也不明着问,只把眼神往朱离身上瞟着:“柳公子又来找大财?”
大财是打铁巷里的懒汉,杨家的事,就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官府也好,柳吹絮也好,都为杨家的事找大财问过话,大财是个惫懒之人,胆子却小,那日被杨家惨象惊吓过度,如今不管别人问什么,他都只会瞪着眼睛叫嚷“死了,死了……全死了!”怪模怪样的。
这些日子过去,杨家一事造成的恐慌渐减,大财便已成了打铁巷里的笑谈。
柳吹絮往樟树的阴影里一躲:“今日不找大财,就找各位问问。”
那些问题都问了百十遍了,这会儿大伙儿都在忙着赌钱,不愿腾开手,七嘴八舌地敷衍起来:
“真没听着半点动静!”
“就是,我家离杨家隔了这么远,他家都没听着,我们岂能听着。”
“也没见着什么可疑的人,我们几个一直在这儿打牌,没看着什么可疑的人!”
……
柳吹絮有些无奈地望着朱离。
朱离收起折扇,在手心敲了两下:“今日不问这些,问些别的。”他不见得声音大,只是说话平缓轻稳,还带了几分笑意在唇边,如夏日焦渴时的清泉,令人观之可亲。
树下的人静了一下,才有人问:“这位是……”
朱离也不管树下的人形容有多不雅,他礼数甚恭:“在下徐州朱家,朱离朱存之。”
树下的人愣了一下,有人问:“哪个朱家?”问话的人被人戳了一下手臂:“傻子,前街那家缘来大酒楼就是徐州朱家的,牌子上有标记!”
有人补了一句:“有银钱庄也是!”
市井之民对超出逞州城范围的江湖世家知道甚少,但事关银米粮菜的商家却还知道的不少。
朱家盛誉响遍南五省,道上的人自然看的是朱家行侠仗义,家传剑法轻鸣剑厉害无匹。市井小民,妇孺之辈知晓朱家,却是因为日常吃穿用度,柴米油盐,总有些要涉及朱家商铺。
朱家家境之殷实,南五省无人能望其项背。
朱离笑了笑:“正是缘来酒楼,有银钱庄所属的那个朱家,在下朱离朱存之。”
如此大富之家的少爷就在眼前,长得像是画中的公子,笑得又这般亲切,赌钱的人中有人在衣襟上搓了搓手:“朱公子……要问什么?”
朱离也躲进树荫里,坐在赌钱的人旁边,跟着押了一小注银果子:“在下要问,诸位在打铁巷住了几年?”
赌钱的人七年十年十五年的乱答了一嗓子,又兴奋地叫了起来,是朱离赌输了一把。
朱离正要再跟一注,就听身后有人慢悠悠道:“半辈子!”朱离闻声回头,说话的是个靠着树干乘凉的老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哎,下一本一定写犯二小能手,无知小傻逼!超冷的作者君问,如果有人在看的话,可否给我看到你们的小手手~
☆、寻疑问惑(二)
傍晚时候朱离与柳吹絮两人坐在临街茶馆里吃绿豆沙冰,这东西清凉冰爽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吃下半碗,才觉暑气去了一半,嘴里被沙冰冻住了,有呵气成霜的错觉。
柳吹絮一双手堵在醉跟前,一口一口往手上哈气,自顾自乐的眉眼弯弯,看朱离有些心不在焉,忙着劝:“朱大哥,你也别太焦心了,杨家在逞州十年,确实一直闭门度日,不问世事,咱们一时半刻问不出所以然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今日本是遇上了一个自称在打铁巷住了半辈子的老头,可追着问了半天,这老头都把打铁巷从几百年前到现在地由来说了一遍,但问及杨家,却只是泛泛几句,无非深居简出,低调行事。
两人都有些颓丧。
柳吹絮还安慰朱离:“再说,咱们至少知道了杨家这十年来,和邻里来往甚少,关系疏淡啊!”
朱离轻笑了一声:“除了和柳家,杨家和谁家都关系疏淡!”他话音未落,就听街外面一群人接连叫喝着:“茶,茶!他娘的,人都死哪儿去了!”
这间卖冰的店隔间就是一家茶馆,这个时候客人稀少,门庭冷落。
那边的茶博士跑的地面咚咚作响:“几位爷要什么茶?”
“这还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