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成绩这事,满分一百的话,从20分到60分容易,从70分到90分就非常困难。顾简一直就是95分往上那挂的,谭城宣高二突飞猛进之后,高三就一直吊在70档,提分提的及其困难。
连续两次月考成绩都没有太大起色,顾简本以为谭城宣要垂头丧气地使性子,结果他仍然干劲十足地埋头题海,丝毫不见颓势。只夜晚回家路上嚷嚷分数提不高心好累,非要顾简抱抱才揭开这茬。
顾简回到家里,顾雪照煲的汤正端上桌。顾雪照不喜欢厨房,为了儿子学了这么久,拿得出手的本事也只有煲汤。顾简现在吃饭也能品出个一二,偶尔会对顾雪照新学的菜式竖大拇指。
都说要想提升厨艺,必须有个捧场的,有个会吃的。孟初远从小苦日子过惯了,不在乎吃喝,这么多年对顾雪照做饭没多大表示。如今顾简就着夜晚吃饭那会,和顾雪照讨论一点厨间琐事,顾雪照有了自信,眼瞅着越做越好。这世上没有笨人,端看你上不上心。顾雪照婚后一颗心牢牢缠着孟初远,受尽折磨的同时也没有精力去兼顾其他,这两三个月为儿子忙碌,反倒逐渐得了别的趣味。
顾简和谭城宣几乎天天处一块,不知不觉受他影响,凡事少往坏处想,活着不是为了无休无止闹别扭,是为了享受生命。顾简上高中之后和父母之间愈发冷淡,一半出自他们,另一半也是顾简的选择,他不想看不想关注,把自己游离于父母之外,只想尽快考上大学远离一切是非。可如今,顾简觉得谭城宣说的很对,他们是父母不是旁人,自顾自的逃避,未免太没担当。
父母与子女就是相互的债,你欠我,我欠你,这辈子不把这笔账算清楚,下辈子此消彼长,又要相互亏欠,哪一方欠的多,哪一方就更痛苦。
顾简不信神佛,唯有亲缘一事,他极其信命。
三十九
孟初远很多次下班回去碰到儿子和谭城宣一起回家,他现在十分不耐烦见到谭城宣,本来他动手动习惯了,每次事情一过心里就翻篇。可一见到谭城宣,他就不得不被提醒自己的伪装面皮在这小子面前掉个精光。偏偏顾简和谭城宣关系近,三天两头的看见他,想装失忆都不行。谭允那个老东西,就会想着占便宜。
谭允连续两次邀请孟初远一家人吃饭都被婉拒,不得以只好在家里招待顾简。可饭刚吃完,顾简就被孟初远电话叫回去复习功课。
谭允要是还转不过弯,那就说不过去了。不过他向来就事论事,工作上不带私人脾气。只不过私下和老婆商量,是不是孟初远怕自己儿子耽误顾简哪?毕竟高三这紧要关头,顾简放假还得抽时间帮谭城宣补课,多浪费时间。
虽然谭允猜错了点,但和孟初远也算是殊途同归。他好言好语的拉着孟初远去喝酒,掏心窝子说了一堆感激的话,倒整的孟初远面带愧色。谭允喝高了就有点收不住,和孟初远哥俩好的拉扯大半天,脑袋一热就诚恳道:“老孟,你们家顾简是个好孩子,次次考试我都看着,一次比一次高,我也舍不得让他在城宣身上浪费时间。我们城宣去年倒是成器,今年这几次考试一直没动静。要不这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城宣下次考试要是能上来,他两还做同桌,要还是老样子,就让他自个老实待着,不让顾简瞎耽误工夫!”
谭城宣差点被他老子气死。
他正往康庄大道上狂奔,顾简就坐在路那头好模好样地等自己过去,结果自己亲爹半道过来拉后腿。
他比谁都清楚孟初远那是做贼心虚,可一个字也不能跟老爹说。只好压下一肚子脾气和父亲签了条约。高三学习本就累的要命,如果顾简还不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真是了无生趣。还有大半个月又是月考,最差也要从三本线跨进二本线。
顾简虽然不明白谭城宣突然这么不要命的学习是为什么,但当谭城宣顶着黑眼圈过来问哪一块提分最容易的时候,他还是结合谭城宣的应试习惯划出了一片重点。
谭城宣分秒必争,去个厕所都用跑的。中午吃饭时呼啦啦几口吞嘴里,吃完饭也不午休,灌完两杯咖啡就低头做试卷。顾简看的有点不忍心,谭城宣虽然上了高三后学习态度转变不少,但也没这几天夸张,好像明天就是高考似的。
“高考还有大半年,你现在这么糟蹋身体,怎么撑到明年?!”两人夜晚回家,谭城宣骑车时困得直眯眼,差点倒路边绿化带里,顾简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车把,怒气冲冲地训人。
谭城宣坐在地阶上,仰着头看顾简发火。等他说完,就朝顾简伸出手:“我起不来了。”
顾简没了脾气,伸手把他拽起来。谭城宣就势抱住人,晃着头蹭顾简的头发,鼻子里是顾简身上特有的书卷的味道。疲累一扫而空。他声音有点撒娇:“顾简,我觉得时间不够用。”
顾简用手抚他后背,道:“……不够用也不能这么用。”
谭城宣把头埋在顾简脖子旁深吸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松开顾简笑着说:“我在进行一次高考模拟训练,你别打消我积极性。”
顾简懒得理他,转身骑车回家。
谭城宣其实知道如果自己像小时候一样耍个赖说几句好话,谭允也不会真的逼他和顾简分开坐,但他没有。他心里总在记一笔账,每次因为顾简进步一点,就记上一笔,等到将来,拿着这个记账本到父母面前给顾简加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