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转眼即至,向来对年节不甚上心的皇上这次却一返常态,大开赏月宴,封赏了一众臣子,连大婚后就再不出现人前的皇后这次也破开荒的露了脸。脸庞清秀只薄施了脂粉,腰身沉重,显是即将临盆了。皇后也未久坐,只进了几口小点便由侍女搀扶着下去了。
五日之后,皇后临盆,足足生产了三天三夜才产下了一名男婴,皇帝大喜,当即便立为太子,赐名驰风。然而还来不及欢庆,皇后却因难产血崩薨于当夜。帝悲难自抑,誓终身再不立后,举国丧,赐谥号端娴,入帝陵为长伴君侧。
是夜,宫中撤下一切靡华之色,代之缟素,宫人哀声戚戚,内外连绵一片白绢灯笼,影影绰绰中衬出几分森凉阴郁。一辆没有丝毫装饰的马车棱棱沿宫墙而来,马车漆黑,黑马拉车,车夫也笼在一身宽大的黑斗蓬里,马蹄都被裹了起来,只有木料的轻微倾轧声一路至一处小小的偏门边,那里早有人候着。提一盏小小的白绢灯笼,整个人都笼在昏黄的烛光晕出的摇晃的阴影里,从那车夫手里接过小小一面令牌,就着灯火细细验过,开门放行。
直到目送那马车完全融入夜色中,那小门才轻轻闭上。轻晃的昏黄烛光倏然熄灭,腾越起的黑影如甫张双翼的大鸟,无声轻灵的滑入禁宫深处。
那影子几个起跃便已来到一处小小院落,无声的落到游廊下,花木影影绰绰将等在那里的人只映出一个暗色的轮廓,一手托起收在胸前,似是揽着什么东西。那人单膝跪下:“陛下,已经送走了。”说罢探手入怀,将那面令牌双手奉上。
笼在花木阴影中的人走出一步,将那令牌拿起:“派人盯着,有异动立即报来。下去吧。”转身大步走了。
偏殿里静悄悄的,侍侯的人都被早早遣走,莫纪寒倚在窗边翻着书册。屋中点了数枚蜡烛,照得颇为敞亮。他看得似是入了神,连任极进来也未发觉,只是轻轻翻过一页,嘴角轻轻抿着,带出一点笑意,倒是难得看到他这样放松惬意的模样,让任极脚步放得更轻了些,又瞄瞄手上的襁褓,不觉也带上了些笑意。
悄没声息的走过去,本想偷看一眼他看的到底是什么书册,看那轻松的表情,肯定不是兵书,难得看些闲书可真是惹人好奇啊。不想才摸过去三步,那人已被惊动,抬头道:“你回了,要用些……你抱的什么?”
莫纪寒瞪着任极右手上的襁褓,虽然包裹得极为严实,一点儿也看不见里面,但就是再没常识,瞧着也只能想出一种可能,“你这是……”
任极却抬起左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纪寒便下意识收了声,瞪大眼睛看任极走到近前,将右手微微朝他眼前一递。
一个小小的婴孩就睡在他的手上,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的有些皱在一起,细细的胎毛柔软的覆在头顶,小嘴噘起啜吸着自己的小手指睡得香甜。
面对着这样一个小东西,莫纪寒手足无措,并不敢接过来,反而是后退了一步,惊异道:“哪里来的孩子?”却也不忘压低了声音以免惊到了小家伙的睡眠。
任极看他退了,心下暗笑,又往前进一步,低声回道:“你儿子。”
……莫纪寒表情一片空白。
“哎,你快抱抱他,我手都酸了。”说着又往前递了递。只是这样一番动作让那小东西睡得不□□稳了,在任极手里四肢一阵乱蹬,细细的哼唧几声。
任极一看不好,赶紧收手,抱在怀里轻拍,好一阵后那小东西才又啜着小手指睡过去。眼看着睡了,任极才长出一口气,他也似是真抱烦了,抓着莫纪寒的手强行塞过去,自己忙不迭的活动着肩背颈项,叹道:“简直累死人。”
莫纪寒来不及拒绝,只能手忙脚乱的抱在怀里,一手抱着,一手僵硬的托着小东西的后颈,便动也不敢动一下了。
任极看他那僵硬的模样不由好笑,开口指点:“别那么僵硬,放轻松一点,手肘放低,上臂过去些就行了,一定要放松,不然他不舒服。我说可别让他哭了啊,之前就哄了快一个时辰,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虽然说是要放轻松,莫纪寒却实在是没法,任极也不敢戏耍得太过火,赶紧过去打开房门,便有人送了一色物什轻轻摆放好又悄悄退走。
任极将小东西接过去顺手放在刚送来的摇篮中,将手往莫纪寒面前一伸:“僵得快抽筋了,帮我捏捏。”
莫纪寒无奈,伸手捏他臂膀,果然觉得指下肌肉硬梆梆的,边捏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任极往美人靠上懒懒散散一歪,“都说了是你儿子了。你先别急,我说的可是实话。我的儿子当然也是你儿子,这小家伙我谁也不高兴让带,就乐意给你养,你若是不要,我就直接丢了。”
他眼睛斜过来在莫纪寒身上来回转悠一圈,“其实你若是能生一个更好,只可惜太医院那帮死老头子全跪我面前求恕罪,看他们那一个个老脸都是马上要掉脑袋的模样,我也只好作罢。”
“你!”完全没法进行正常的话题,莫纪寒心里升起深深的无力感,但他也比以前要淡定多了,只叱道:“又在说什么混话。”却是轻轻走到摇篮边,伏身看正沉睡在里面的小小婴孩:“你就这么把他带来,娘怎么办?”
却是这一方天地被刻意隔绝,没有与外界互通有无,他又无心留意,对外间变化一无所知什么都不知道。
任极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