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一缩,眉头紧皱,这种可怕的视野转变使身体瞬间冻结。这是一种动物本能,当未知的危险袭来,动物甚至会紧张得停止呼吸以隐蔽自己。
几秒后,他像是略微接受了这个场景,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但眉头依旧皱着。
扫一眼周遭,他伸手抚摸上梧桐的树干,然后缓缓闭上眼。
——冷静,集中精神,不要受到任何外界因素干扰。
右手食指轻点眉心,然后再睁开眼。
“不是暗示……”他一拳捶在树干上,“操!”
在男人以马车代步回“家”的时刻,系统正在将这身体的基本信息以简洁明了的表述方式传达给他。
青年叫做戴维·伯莱,二十岁,他的家族在纺织业的大浪淘沙中走向衰败,于前年破产。他的母亲病重时花光了所有嫁妆,撒手人寰;他的父亲无法承受破产压力,终于在坚持了两年后郁郁而终。记忆中,青年上个月才为他的父亲举办了葬礼。
二十岁……男人默默想,我果然比他大十二岁。
马车在一栋老旧的两层小洋房前停下。这座房子没有自己独立的院子,它与街道上的其他建筑几乎是连在一起,风格十分类似——甚或可以说没什么风格——即便是最普通的工人家庭也能两三家合租一栋。
青年下了马车,给马夫一个银币,在马车离开时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看,而后上了两层台阶敲响房门。
“少爷,您回来了!”一名年老的男子前来开门。他的动作优雅语气谦逊,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整齐的西装彰显他依旧保有的绅士风度。这是伯莱家族原本的管家,由于家庭衰败,戴维已将他辞退,他会于年底回到乡下颐养天年。
“你不必再对我保持这种行为,布莱恩。”男人露出一个笑容,这表情做在青年脸上就凭添几分明亮,“放松一些。”
“习惯使然。”年老者笑道,“你也不必有压力。”
“布莱恩说得对!”一名五十来岁的妇女抱着洗衣筐从前厅路过。她戴着女仆帽,穿着麻布格子裙,还挂着一件围裙。这是在伯莱家族工作了十几年的女仆费拉,伯莱家族破败到只剩青年一人并且付不起工资的情况下,费拉也得很快出去找工作。
“这栋小小的房子里只有我们几个,这么一点点活儿。”费拉爽朗笑道,“这不过是些小事,少爷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好吧。”青年戴维耸了耸肩,“但愿我为你们免掉的房租能够对得起你们对我的慷慨。”
“少爷!”一名年轻的少女从楼上冲下来,她绑着两个麻花辫,脸上有些雀斑,但这丝毫掩盖不了她的朝气。她轻快地跑到青年面前,开心笑道:“我找到工作啦!就在科伦街上的一家小画廊!”
青年心神一动:“是吗?恭喜你,瑞秋!是什么样的工作?”
“他们说先让我每天保持那些画儿的干净整洁。”少女笑道,“但我喜欢那些画儿!希望有一天可以让我去给人们介绍它们!”
青年露出诚挚的笑意:“我坚信有那么一天。”
他的目光从三个人身上扫过,老年男子、中老年妇女以及不谙世事的少女。
“嘿,不知你们今天下午有没有空?”
“遗产!一万金币!”
老绅士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然而良好的教养发挥了极大的镇定作用,他终究是稳稳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