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仰天躺了一会之后,伸手重重的拍拍扶手,他猛的坐了起来,两只手有些茫然的在空中抓来抓去,最后找不到着力点,只能无奈的又放下手,有些苦恼的回头问俞东池:“我说小爱……”
“别喊我那个名字。”
李耀不想打嘴仗,他摆摆手:“你记得祖宗在宗祠里的御书里……那几句话么?”
俞东池搬了一把椅子,摆手让侍从们走开。
他坐下,拍拍自己小堂叔的肩膀:“别想那么多,祖宗都拿魔魇毫无办法,不然,也不会英年早逝了……”
李耀点点头:“是呀……连祖宗都没办法!我们这些继承了祖宗血脉不足几十分之一的低能儿,又能做什么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它四处切割,摸不到,看不见,打不透……它燃烧地狱之火,穿梭时空,切割你的灵魂,碾压一切生命,将你引入地狱,是为魔魇!我可……真想看到它,我就想知道……”
李耀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向着空中猛的挥动了一下:“我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呃?是什么?”
他看到了一双脚。
一双只穿着一只皮拖鞋的脚。
许是姿势不对,有些痒痒,那脚挣脱开最后一只皮拖鞋,两只脚背来回搓搓,接着又换了个脚趾头朝地的样子,继续一动不动了。
李耀目不转睛的看着,最后他指指那对脚丫子。
“这是什么?女贞树异变结的果实?”
俞东池本来挺烦闷的心情,顿时被冲击的一丝不剩。
他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实在是这个世界上,能令都统先生惊讶的事儿,也是不多了。
他带着一丝丝自己都不知道炫耀语调介绍到:“那是鸽子。”
他又冲着头顶的树枝扬扬眉毛:“这是他的杆子。”
李耀恍然大悟:“哦,啊!这个啊!知道了,知道了……就是他啊!”
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树边儿,本来想走近看看。
那女贞树却忽从地下伸展出几支树根,犹如蛇盘腰一般的将他盘住了。
李耀赶紧摆手:“我不过去……真的,我不打搅他……”
他对待奇怪生物多了,立刻就反应出一种从心到身体的无害样子。
对于特殊事务局的人来说,天下大了,什么奇怪的事儿都有。
民众们以为世界非黑即白,其实,在灰色的地带,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去了。
不要小看任何生物,是他们需要学习的第一守则。
女贞树的树根缓缓地沉入地面。
吃了一鼻子灰的李耀在俞东池的笑容中,狼狈的回到椅子边上坐下。
好半天儿,他才说了句:“那……脚还……挺白哈!”
本来憋笑的俞东池立刻沉了脸色,他脱去自己的外套走到树边,给江鸽子的脚罩上。
然而,江鸽子不愿意呢!
他又搓搓脚丫子,将身体全部蜷缩进了女贞树。
就这样,俞东池也吃了一鼻子灰的狼狈回去了。
李耀无声的哈哈大笑着,一边笑还一边儿拍打俞东池的肩膀。
笑到最后,他忽然严肃的来了一句:“小爱,像是咱们这样的人,大概是不配得到什么人间真情了,我们生来就比别人得到的多,对吧?”
俞东池想起什么似的,立刻神情低落的点点头:“恩,我知道,你别多想……他……是个挺有意思的,小弟弟,我……挺欣赏他的。”
李耀拍拍他肩膀:“这就对了!你心眼比我小,就别坑别人!你不像我……我的心里啊,住着一个大漏勺儿,啥样儿的情感我都接的住,然而都漏了!你看看我,过的多么好……羡慕吧?”
俞东池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看看他胸口印着的那只凶兽,久久没有开口。
倒是李耀看自己侄儿不高兴,他回身拿起自己的风衣,从风衣的口袋里摸索了半天之后,才拿出一份儿密封着的文件递给他。
俞东池看看文件的蜡印。
这份文件出自宗室内务府,红蜡金印。
他问:“给我的?”
李耀哧着下嘴唇,用下巴点点面前这棵树。
“他的,弄出这么大的阵仗,那边总不会安心的……所以,就出了有关杆子现存事务的处理办法。”
俞东池拍打了一下文件:“具体?”
李耀伸出手指握成拳头,然后一根一根的伸手指说:
“一,对杆子数量以及能力进行摸底彻查。二,所有杆子重新归宗室内务府统一登记管理。三,内务府成立杆子服务中心。四,更换所有杆子的户籍登记薄,统一归档宗室服务局管理。五,自杆子出生年月日开始计算,以宗室第三等对待方法补发福利年金。六,将派遣皇室代表与杆子代表积极接触,预备每三年进行一次中州杆子大会,到时将会听取各处杆子的意见……啧啧……大概就是这么几个换汤不换药的重点,你自己看吧。”
俞东池点点头,低头看看文件,好半天他才说了句:“可,他们是……王刃啊!”
李耀听他这么说,忽哈哈的笑了起来:“你妈不承认,还王刃……我们才是王刃吧!”
俞东池拿着文件站起来,向着女贞树走了几步之后,忽回头对李耀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说:“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