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鸽子接了,回头对沉默不语的林苑春说:“你去旮旯把你们甄大爷喊了来,就说我说的,他自由了。”
林苑春喃喃的张张嘴,他如今是个哑巴,这可怎么说。
他着急之下,回手从舞台边上拖过一个破轮椅,抱起瘸腿的何明川丢上去,推着轮椅他就跑了。
江鸽子看他们走远了,这才对周松淳他们道:“老甄头他家祖宗原本是个和尚,那年,他们和尚教内乱,老甄头家祖宗就跟他师傅,一位叫智素的和尚躲在十四巷,后来智素圆寂,老甄头家就在院子里起了一个佛塔安放那位大师舍利子,他们全家就世世代代做起了守墓人,这就是宝塔阁前有佛灵这一句的由来。”
俞东池与周松淳已经彻底呆了。
江鸽子却撇撇嘴。
这盖尔佛教与地球不同,这边分了两大派,一派是东山派,一派是西山派。
早年和尚教内部也不安稳,也在争那一派是正统,后来,西山派出了一位成就两派所学大能者,这就是智素和尚。
而后,这位伟大的和尚为了平息两派纷争,乘船出海,说是为了感悟更大的佛理,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他走之后,这才有了东西两派合并一教,从此天下和尚教徒皆为一家的盛事。
智素是推动和尚教统一的第一名僧。
俞东池有些手抖,他强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惶恐,好半天才涩声问:“这事儿……你们都知道?”
在一边早就憋不住的老何太太点点头:“对啊!我们都知道啊?”
周松淳也是一脸震惊:“为……为什么不早说呢?”
那是大能高僧的舍利子啊!
老太太一脸你这个人好奇怪的样子回答:“这有什么好说的!人家老和尚地下好好躺着,没事儿挖人家出来干嘛?这人死了都一样儿,就是一把骨头呗,上次我跟我们杆子爷唠叨,我们杆子爷还说呢,啥舍利子啊!那就是胆结石!腰子石头,嘿!结石!人吃五谷杂粮,还不得有点子拉不出去的存货了?我男人去了那年也是火化,舍利子能有一小盆!可怜的老东西,生是疼死的!他咋不早说呢……”
老太太忽然悲从心来,眼泪汪汪的哭了一会到:“再说了,祖宗们都发过誓言,杆子爷也容了,我们为什么容不得。”
俞东池他们立刻奇怪的看着江鸽子,仿佛在问,对呀,你为什么又不容了呢?
江鸽子叹息一下道:“老甄头他家绝户了,老头儿都九十一了,还能活几年呢……池瓮庆贺酒两瓶,当年十四巷的池瓮酒是供品,那酒的秘密就是十四巷的老井水。那老和尚当年圆寂,池家是信徒,就献出自家宝井,润养佛身舍利子,后来老甄头家又在井上修了佛塔,也就绝了池瓮酒……”
说到这里,江鸽子忽然又想起什么,就回头问黄伯伯:“我说老黄,池翁家还有后人么?”
黄伯伯低头想了一下:“怎么没有呢!咱五姑奶奶就是他家后人呢,他家后来不酿酒了,就送家里的女眷去李家学了刺绣的活计,后来李家迁走了,这做绣活的就成了五姑奶奶她家祖宗。”
这样啊。
江鸽子回头对俞东池说:“他家应该还有个两千年左右的老酒窖,也不知道酿酒的技术还在不在,你们做艺术之都,总要有产品,要是五姑奶奶知道老酒窖在哪儿,也知道技术,你们就给老人家一笔钱儿,再找个条件更好的养老所,那老人家命苦,劳烦……要好好待她。”
那天他送五姑奶奶去疗养院,五姑奶奶人奇怪,硬是找不到一屋的伴伴。
最后实在没办法,疗养院就把老太太送到锅炉房边上的杂物间跟棺材一屋。
江鸽子回来之后,也总是记挂。
他去看过几次,奈何,就是他愿意掏钱,疗养院也没人愿意跟五姑奶奶一屋。
五姑奶奶拒绝跟老头儿一屋,那些老太太拒绝跟一个古怪老头儿一屋。
这事儿,谁也甭怪!
就是无奈!
俞东池很认真的打量江鸽子。
夜色下,这人眼神清正,神采笃定。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人啊,他想如果宇宙最大,那么这人的心里,许是能安放下整个宇宙的。
因为,他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这一晚,说来说去,谁都照顾到了,他却从从未在这里捡一文的便宜。
世上,真仁假善,好名好利的多了去了。
可江鸽子这样的人,他还真是头回见到。
江鸽子安排了一会,又迎来哭哭啼啼的老甄头。
人家老甄头拿了一千贯钱儿,抬腿就要走。
一边走一边还唠叨,你们咋不早来,老子早就想出去玩了。
江鸽子哭笑不得的安慰好他,又跟老何太太捋了捋那首十四巷的歌儿。
就这样,老三巷左右翻腾,又给俞东池他们翻腾出三座状元牌坊。
这三座牌坊倒也好找,前朝状元不稀罕,后来街坊们就拆了牌楼,盖了各家的茅厕。
江鸽子笑眯眯的坐在那边与俞东池算着:“不是我说,今儿算是你赚着了。”
俞东池亲手给他斟满茶杯,两手捧着到他面前,真诚且佩服的说:“杆子爷高义。”
除了高义,俞东池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这算是半个知音吧!
他一再跟人说要找到本城的艺术核心。
他人贵话少,也不爱与人解释。
别人是百般巴结,就是找不到重点。
谁能想到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