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卫杰翻身下马,领着容佑棠穿过列队整装待发的兵丁,指着一群后勤说:“容弟,你跟他们一起。刘哥,这就是容佑棠了,他初次出征,什么也不懂,劳烦您多提着点。”
刘辉面孔黧黑,方头大耳,豪爽笑道:“庆王殿下的人,哪用得着我提点?你这是又打趣人了。来,容小兄弟,你站这儿。”
卫杰挠挠头:“那行,你们聊,我得去找殿下了,回见啊。”语毕匆匆转身离去。
容佑棠刚到南城门就心生疑惑了:听说顺县反民约有万余人,怎么数来数去眼前顶多千把人?敌我双方相差太大了些。
“容小兄弟哪里人啊?”刘辉眼神精明流转,是自来熟的性子,大方介绍道:“我家是京郊蔚县的,在帐里负责传唤。”
这示好的举动容佑棠欣然接受,礼尚往来道:“刘哥叫我小容吧,我家住东大街。蔚县也曾去过的,那儿有座牧夫山,风景极美。”
“哈哈,山上有十一处留步,处处挂满诗词文赋!”刘辉压低声音笑,小声问:“听说你是殿下书童?”
“磨墨端茶的罢了。”容佑棠谨慎回答。
刘辉咋舌:“殿下身边伺候的人不多,小容,很可以啊!”否则他也不会拉着个新来的套近乎。
容佑棠却不欲理论这类事,他装作好奇问:“刘哥,殿下就带这些兵去剿匪吗?咱们什么时候能到顺县?”
“机密之事我等如何知晓?”刘辉摇摇头,笑容可掬道:“但顺县嘛,可远在河间省,急行军也要七八天才能到。”
“限期半月剿匪,路上就得花一半时间?”容佑棠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有庆王在,怕什么?跟随军令行事即可。”刘辉满不在乎道。
——这种全心信赖、无所畏惧的神态,容佑棠很熟悉,因为每一个敬仰庆王的人都如此。
在清晨寒风中等待约一刻钟后,由庆王率领的将官们鱼贯而出,并没有容佑棠想象中的战前鼓舞人心的训话,而是直接下令全速出发。
尘土滚滚,小雪飘飞,千余人策马疾奔。
在将官中,容佑棠只认出了庆王,以及簇拥围护的卫杰等亲兵。
梦想当大英雄将军很容易,真正行军打仗却分外难!
幸亏容佑棠在家时常骑马为布庄奔波,所以速度勉强跟得上,可时间长了,首先握缰绳的手就冻得麻木,虽然蒙了口鼻,北风仍激得肺管子生疼,两条腿和脊背更是绷得僵硬。
“从凌州传回来的消息究竟写了什么?”容佑棠分神想:“爹理解我想抹去周家重新开始生活,当年他想尽办法,散去大半积蓄,才暗中托人给我伪造了身份,特地挑了凌州一个遭水灾不幸覆灭的小镇。”
急行军到中午时,身上的痛苦竟麻木了,只感觉口鼻火辣辣,且喉头些微泛血腥气。
正强撑着不敢掉队时,前面终于传来菩萨天音般的:
“停!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唉,再不停人和马都要累瘫了!
容佑棠趴在马背上,奄奄一息,惹得刘辉等人哈哈笑。
“没力气下马啦?不错嘛,能坚持到现在,我原以为你半路就要求助的。”刘辉促狭地笑,和同伴一起把人揭下来,经验丰富,直接将其放倒在泥地上。
“多、多谢几位大哥。”容佑棠四肢大张,仰躺着喘气,疲惫至极地问:“军中对掉队的人,是个什么处置啊?”
有人戏谑恐吓:“直接缴了马匹,撂在野外喂狼!”他们席地坐成一圈,拿出水囊干粮,狼吞虎咽。
“小容,抓紧时间吃喝,还得饮马喂马,否则下午骑什么?”刘辉提醒。
“嗳,好,我记住了。”容佑棠脑袋动弹几下,可躯干就是不听使唤,浑身酸软,只想睡死过去。
然而他刚躺没多久,卫杰就大踏步过来了,他弯腰,笑着将人拽起来,朝对方嘴里塞一颗药丸,说:“每日服一粒,会好受些。走,你是书童啊,得伺候殿下茶水饮食的。”
刘辉忙催促:“快去吧,待会儿我顺便照顾你的马。”
“谢谢刘哥啊,我下次再不敢躺着耽误时间了!”容佑棠踉踉跄跄地被拽走。
卫杰纯属好心:他想让兄弟在庆王跟前多露脸,搏得好印象。
而且,当看见容佑棠毫无形象累瘫在地、和众人愉快相处时,卫杰彻底放心了:呸,什么男宠娈宠啊,简直胡说八道!若是殿下喜欢,怎会任容弟如此狼狈!
啊——
容佑棠则欲哭无泪,心想:原来书童不仅要伺候笔墨,还要伺候起居膳食……
虽是急行军,但休憩时将帅们有小帐篷,由各自的亲兵搭建而成,好歹不用风吹日晒。
卫杰恭谨请示:“殿下,容佑棠前来伺候。”
“进。”
容佑棠拖着两条面条般酸软的腿进帐。
“很累?”赵泽雍抬眼问,他盘膝端坐蒲垫,腰背笔直,简易条案上摆满文书地图,头盔佩剑放在一旁,穿着轻便铠甲,英姿勃勃。
“有一点。”容佑棠尴尬表示,卫杰悄悄示意角落的箱笼,随后躬身退出。
“很快会习惯的,晚上向老兵讨些药油推一推。”赵泽雍见惯不怪地说。
“是。”容佑棠打起精神,把帐篷角落的小箱笼打开,里面是炊饼、清水和肉干。
原来殿下只比我们多了肉干。
荒郊野外,讲究不起来,容佑棠把吃的拿出来,摆在条案上,催促道:“殿下,您快用些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