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不由得嘴角微翘。
就在欧阳收回目光,继续做珍禽异兽被众人鉴赏的时候,右侧忽然传来一声招呼,“阁下可是皇夫欧阳?”
欧阳扭头一看,发现说话之人是个不认识的绯袍男子,年纪在三十往上,四十往里,细目,薄唇,看长相与正人君子相距甚远,却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丑陋猥琐。
这人穿着正二品文官的绯袍,是今日这些文官中品级最高的,再联想他主动搭讪的胆量,欧阳果断挑眉,反问道:“阁下就是那位非要我到大朝会上吃苦受罪的朝臣?”
“在下朱边,字行之,蒙陛下厚爱,任刑部尚书一职。”朱边没有直言作答,却也等同默认,“阁下所谓大朝会乃吃苦受罪一说,恕在下不敢苟同。即便阁下所言无差,相信在下的诸位同僚也和在下一样,甘之如饴。”
“甲之蜜糖,乙之□□。”欧阳撇嘴道,“我这人一没大志向,二没大心胸,平生所好只有吃饭睡觉,最在意的也只有吃饭睡觉,谁要是让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那就别怪我心眼小,记仇。”
“哎呀呀,原来是扰了阁下清眠,实在是在下唐突。”朱边立刻躬身致歉。
他俩说话的时候,三位国公就在一旁,身后还跟着其他武将,另一边的文官也全都竖起了耳朵。这些人中有不少都参加了戚云恒的第二轮小宴,除了少部分酒后失忆的,余下人一听欧阳和朱边的对话就想到了欧阳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
朱边在小宴上提出想见皇夫的时候,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只当他是在另辟蹊径地溜须拍马,却忘了他这人从来不拍马屁,如果拍了,那也一定是在手里藏了毒针、暗器。
谁也想不通朱边到底为了什么才把这位皇夫请至大朝会,但不少自诩为忧国忧民的正人君子却因为欧阳这张俊脸而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自古以来都是红颜祸水,美色误国。
若皇夫就是个三十岁的糙汉子倒也罢了,偏他俊得连寻常女人都无法匹敌,真要是有那祸水之心,恐怕没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有人只是暗自忧虑,有人却准备挺身而出,为国为民除去一个尚未成形的祸患。
“真真胡闹!不过就是一介佞幸,何德何能竟敢立足于朝堂之上?!实在是污了陛下之威仪,我等之耳目!还不速速滚将出去——啊!!!”
这人话未说完便是一声惨叫,却是欧阳走到他的面前,将他一脚踹飞出去,正撞在大殿的柱子上,顿时口吐鲜血,眼冒金星。
大殿里立刻传出一片惊呼。
原本只是想看热闹的朝臣也因为欧阳这突如其来的一脚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
“放肆!”户部尚书万山当即站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殴打朝廷命官,阁下纵然身份尊贵,也未免太过胆大包天!”
“第一,我没打,那个动作叫踹。”欧阳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朝着万山摇了摇手指,“第二,就算我打了,你奈我何?”
“你——”万山没想到欧阳竟然狂妄到这种地步,一时间被气得胡子乱翘,浑身发颤。
还是朱边“好心”帮他把话补全,扬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阁下只是一介皇夫?当众殴打朝廷命官可是重罪,阁下——知罪否?”
“我还真就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不如你给我说说?”欧阳傲然而立。
朱边正欲回答,忽地心下一动,总觉得到这件事里似有某种不妥,当即条件反射一般地闭上了嘴巴,没有立刻回应。
但其他官员却没有他这般敏锐的吉凶雷达,脱口就把殴打朝廷命官所触及到的律法条文一条接一条地背了出来。
欧阳笑眯眯地听这人背完律令,然后才笑容不变地开口问道:“阁下这是谁家的法,哪朝的律,什么时候定的罪过?”
那人本想回答,却被身边同僚猛地拽了下胳膊,疑惑之下,自己也迅速想通了个中关节,不由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包括朱边在内的其他朝臣也跟着明白过来——
欧阳这是给他们挖了个大坑啊!
华国初建,律法什么的都还没来得及拟定,官员们都暂且沿用着前朝的规矩。但这种事只是做了也就罢了,毕竟事急从权,皇帝也不会追究,可做过之后再说出来,那就是大逆不道,扣上个心向前朝的罪名,治你个满门抄斩都没人会给你求情。
若欧阳只是寻常百姓,官员们自有千万种法子让他在这种状况下也能认罪服法。但他是皇夫,此处是朝堂,别说以前朝的律法治他的罪了,就是站出来据理力争几句,都有可能被他反咬一口,落得个牢狱之灾。
就在朝臣们面红耳赤,心有不甘却又无计可施的时候,魏公公的一声唱喝帮他们解了围。
“陛下驾到——”
“臣等恭迎圣驾!”
一众朝臣立刻退回到各自位置,跪倒在地。
连那个被欧阳踹飞的官员也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原地,连滚带爬地去了大殿后方。
欧阳也没有当那异类,身形一闪,回到三位国公的左侧,随大流地趴伏在地。
——就当是在唱大戏了。
欧阳如此安慰自己。
随着戚云恒的一声“众卿平身”,大朝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但不等魏公公站出来引导流程,也不等那名被欧阳踹飞的官员爬出来告状,朱边就抢先一步,从队列中钻了出来,躬身道:“臣有本奏!”
戚云恒入殿之前已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