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小脸本是难得的精致,却是一脸的斑斑点点,好不吓人,看来传言公主自小身染怪病是真的。
“千岁爷,吓著你了?”
刘蕴摆手,“还说。”当然是吓得不轻。
(4)风口浪尖
自出生便被毁掉皮肉的婴孩,李文远花了十二年的时间才为其治疗妥当,今日是他为公主最後一次送药来。
刚入後殿,李文远便听到一阵琴声从琉璃亭处传来。莲儿的琴艺仍是这般……李文远刚这麽想,李贵妃便站在了跟前。
“莲儿?”李文远吃惊地看著她,又指了指远处,“弹琴之人是,公主?”
李贵妃点头道,“她也闲著无事,我便教了教她。”
李文远笑笑,“公主是极为聪慧的。”
李贵妃不语,再聪慧又能怎样呢,也唯有以此取悦於人。
“那是?”李文远注意到公主的不远处还坐著一个人。
“利州郡王刘璋。”李贵妃恨道。
“他怎会在此?”李文远颇感意外。
“我也不知皇上为何近来频繁让郡王来拜访。”
李文远点头,其实他们不是不知,而是不愿去揣测圣意。
“大哥,我们今後该如何是好?”说著李贵妃又湿了眼眶。皇上怎会如此糊涂,且不说涓依的年岁,也不说那捂著的秘密,只说那刘璋与涓依是同宗同支,算起来是涓依的堂兄,同姓亲缘怎可结亲,莫非要她的儿一世受人耻笑!
李文远握著她的手让她宽心,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那昏君早已失了正道,不论是哪般失心疯都不会让人意外。
送走了郡王後,涓依这才松了口气,那郡王一直盯著她看,虽说坐得远远的但也让她好生不自在。站起身来然见到舅父,她立刻摘下面纱扬起笑颜走过去,“舅父大人来得正好,明日是你的生辰,涓依已备好薄礼。”说完便叫人送上来,“舅父平日不管自个儿的穿用,涓依这就代劳了,不是织锦馆著手,只是涓依手中的粗物,还请舅父大人莫要嫌弃。”
李文远将这件外袍拿在手中惊诧不已,不用看别的,单是那几团花饰已真正可说行云流水绣功精湛,莫说公主其实是……她今年才十二岁啊。
“此乃微臣有生以来最贵之礼,公主有心了。”李文远心中的滋味实难汇集,公主的孝心可表,他的宽慰难诉,只是……
听到舅父的褒奖,涓依羞涩地笑了,转过脸却见母妃面无表情,笑意也慢慢隐下。
“下去吧,不是还要给父皇的寿诞张罗?”李贵妃淡道。
涓依不敢再与舅父多加亲近,随即拜身退下。
“大哥,你看到了吧?”
李文远苦笑,“公主实乃天下女子之表率。”
亭中,两兄妹只想抱头而泣。
离开琉璃亭後,涓依随意吃了点糕点便又来到她的绣楼。
五色的绣线在手中穿梭,很快活灵活现的虫鸟便在眼前展现。不知是否太逼真了,涓依竟伸手想将那鸟儿抓住,这一抓便刺破了手指。不让喜萍拿药,只将手指在口中吸允干净便又继续。
“很疼吗?”喜萍心疼道。
“喜萍,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好?”为了成为母妃那样出色的女子,她已无一不尽心,可是母妃为何还是对她……
喜萍懂了,公主并非为针扎而心伤。她却也不懂,描龙绣凤、件件皆精,琴棋书画、般般都会,礼仪德行、样样得体,公主小小年纪已做到如此地步,贵妃娘娘究竟还有何不满?娘娘是从未说过这般话,但她看著公主的样子便是这等指责。
这一日,李文远留到了很晚,不过今日他可不是为了和妹妹闲话家常。
“皇上的心意已然明了,大哥,这如何是好?”懦弱的女子时常说的也只有这句话。
李文远道,“涓依尚年幼,皇上若有意招刘璋为驸马,你也可借故公主身子弱,待到及笄之後再谈此事。”
李贵妃哭道,“那三年以後呢?”
李文远不语。
李贵妃急了,“大哥!”
李文远沈吟片刻後道,“莲儿,你可想过涓依今後的打算?”
“打算?”李贵妃觉察了兄长的弦外之音。
李文远道,“刘璋驽钝无能,但性情较为和善,他的封地又远在利州……”
李贵妃茫然道,“大哥你究竟想说什麽?”
李文远想了想道,“为兄是说,他日刘璋可暂时令涓依栖身。”李侍郎决定不与妹妹多言後事,他这个妹妹他清楚,莲儿可说是全天下最出色的女子,但亦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妇人之见浅薄又可怜,与她多说只会坏事。
“这怎使得!”李贵妃惊呼,“刘璋他也是皇室宗支,况且你明知涓依她是!倘若她下嫁刘璋那不就……”
“以为兄之见,刘璋乃是不二人选。”李文远心道那人正好是能够摆弄的傀儡。若说血脉相亵,涓依本就不是……只要安排妥当便可避免。对那刘璋,只要善加利用不仅能够保护涓依,还能够等候时机。当今太子比刘璋还要蠢钝,这样的烂泥怎可治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