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澜的孩子出生时,青说:“孔子适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当年浩泽哥对我姐是一见钟情,两地相思,从此万般皆路人,他又姓齐,也是山东人,刚好刚好,一个叫闻韶,一个叫颂雅吧,哈哈……”
那时的青,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流光溢彩。
此时,闻韶正看着慕恺、慕元打打闹闹的,想凑上前去一起玩,但又有些犹豫,慕恺看到了闻韶的表情,就跑过来,拉着闻韶说:“韶弟弟,来和我们一起玩吧,以后都和我们一起玩!”颂雅捧着本彩图故事书,坐在外婆身边安静地看着。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温暖和美的大家庭,但少了青,总是感觉多少有些遗憾。他想起妈妈去世那年,青拉着他的胳膊说:“羽哥哥,你别难过了,你还有我陪你呢,以后都陪着你……”他深深叹口气,双手按在腿上,十指狠狠地掐按下去,一抬头看到子澜正在看他,他知道子澜其实并不原谅他。
子澜没有再问起过他和青的事情,但他知道子澜不会真的置之不管。在锦瑟园这边他和青从来没有再碰过面,单从这一点上看,就知道。有时子澜还会问他“你明天不去锦瑟园吧”,说是问,实际就是在告诉他不要去。子澜在从中协调,她要保护青尽可能地少受伤害。现在子澜应该是不知道他和青又在一起了,如果知道了,她会怎么样呢?会反对吧?青是她和子毅那么疼爱的弟弟,但是他也舍不得青,他不敢想如果子澜极力反对,甚至用他的家庭来当砝码,那他该怎么办,再次离开青吗?可以再次做出背离青的事情吗?青那时又会怎样?不敢想得太多太远,他总告诉自己先把眼下的日子过好吧,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
听着一大群人在聊昨天的野炊趣事,热烈,祥和,也有些吵闹,羽站起来,走到阳台上拿出根烟,点上,看着远远的天空里浮云缓缓地随风漂移,叽叽喳喳地说话声不时飘进耳中。
“……昨天本来说好让青开车跟我们一起去野炊的,青也答应了,不然我们再加上对门儿老周家这一大堆人,坐二辆车就太挤了,结果,青临时说要赶稿,来不了,害得我们挤得不得了,每辆车挤了四个大人,二个孩子,小家伙们又调皮得要命,就颂雅还文文静静的……”
羽的心脏急速地跳了两下。昨天上午,客户临时有事,取消了原定的约会,他因为太想青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发了信息跟青说去找他,青说:“好。”
原来,他一直搞错了。青不是没有朋友,不是没有活动,不是天天窝在自己家中哪都不去……而是一直把和他见面这件事件列为优先等级,放在所有事情的最前面,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为他们的见面让步,哪怕会受到亲友的责备、抱怨……所以他才能无论何时去找青都能找得到。
他知道,很明白地知道,他现在依然是爱着青的。分开的那几年,每次半夜醒来,他知道他在想谁,想着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又熬夜,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开心一些,想到他那年笑得绚烂俊美的脸,也想起后来他苍白悲伤的面容……能再次与青在一起,或者说青愿意再和他在一起,让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想就以这种方式守在青身边,就这样一直过下去,这也算是“一直在一起吧”。但是,他给不了青要的“全心全意”,因为他有太多太重要的东西不但不能舍弃,还想要更长久更牢固地守住……
他也非常肯定地知道,青,还是爱他的,虽然青什么也不说,否则青会很决绝地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青至今绝口不提及他的家庭,如果他偶有提及,青只是默默不语,怔怔地看着一边。每当那时,他都能立刻感觉到青的周身被灰冷的寒气迅速笼罩了起来。以后,他就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再触及这个的话题。但他总会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看着这个社会现状,青应该能够理解他当初的选择了,可即便是激情过后,青虽然会在他怀里小睡,但他也会看见,更多的时候,青是在他怀里失神,眼里一片灰茫茫的。他知道根源在哪里,可他别无他法,也只能这样。
他也看到,青的手指上再无戒痕。他没问过戒指的事情,青也没提过。他也不敢问,不想提,更怕青提起,越是和青在一起,他就越是觉得那戒指像是对他的嘲讽,让他心里刺刺的。
第二十六章
【本章文案:原来一切都那么荒诞,还要卑贱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对羽的拒绝,他终于学会了,发自内心的,并不艰难。】
这周,青又接到妈妈打来的好几次电话,让他周末回家吃顿饭。他知道爸妈是担心他的身体,怕他吃饭饥一顿饱一顿的,会加重胃病,所以总想让他回家去吃饭。
对于青的父母而言,无论到了什么年龄,在他们眼里,青都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总是让他们最操心健康,当然近些年还有个人问题,每每他们向青提及该解决个人问题了,青就会说:“我独身主义。”他们再说得多了,青就会闭口不言,沉默得立时就会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封在了冰窖里,寒得冰人,也寒得让他们心疼,渐渐的倒不敢再跟青提这件事了,他们也知道管不了青。从小到大,青就是个没有人能管得了的好孩子。
这些年来,青很怕回家,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人和事,可是有时也很想回家,有父母在的地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