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那也是一所重点高中,但是以他的成绩足可以去更好的学校,甚至报考的时候校长都邀请他谈话,问他选择学校的理由是什么。然后叶歧路就轻描淡写地回答:“因为二十六中离家最近。”
校长:“…………”
学业上的大事全是叶歧路自己做主,叶家二老和叶纷飞很少搅合。
于是叶歧路任性地上了二十六中。
高中入学的第一天,叶歧路就是背着吉他去的学校。
晚自习结束,同学都走光了之后,叶歧路拿出了他的吉他。
学校已经熄灯了,他只好坐到教室的窗台上,借着月色,缓缓地拨动琴弦。
满打满算他也练了两三个月了,尽管他还是不懂什么指法,但凭借天生的绝对音感,简单的小调,弹得也是有模有样了。
叶歧路完成了一段自己原创的小调。
半分钟后,一连串的吉他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叶歧路一愣,这么晚了学校里还有人?
但是当调子响起的时候,他顿时惊呆了。
这不就是他刚刚弹奏的小调吗?
同样的小调,当对方弹到第二节 的时候,他就浮想联翩了——宁静又舒适,仿佛此时此刻他是游走在法国的小镇,清风带来了青草的问候,葡萄庄园里的风车在向他招手,白裙子的少女站在薰衣草的花海中祈祷……
随着静谧的曲调缓缓铺开,那段美好的时光,美好的向往,让人身临其境、如痴如醉。
最后一个和弦,完美的收尾——
吉他竟然还可以这么弹?!
叶歧路的印象中吉他要么是杨平科那种饱含质问摇滚,要么就是广场上那些胡乱发泄的茬琴份子——无外乎他们都是激情四射的。
而这个人的吉他与那些全然不同,更像是一首安详的叙事诗——
关键是,这个调子还是他的……
开什么玩笑?!他自己都没想这么多啊!
叶歧路很不服!
第一次,他想跟什么人茬一次琴!
于是他牢牢抱紧吉他,将刚才那首曲子的基调完完全全地打乱——不能顺着对方的步伐走,他要开拓另一种风格——他用他能使出的最快的速度恶狠狠地扫弦,一把高档的木吉他都快被他刮出电吉他的音了。
对方轻轻笑了一声。
那个短促的笑声似乎被夜风给吹散了,很轻很柔地飘了过来。
同时响起地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吉他声。
同样的小调,采用了与叶歧路相同的弹法——横行霸道,绝不屈服。
而且对方是真的把木吉他当电吉他在弹、在扫。
叶歧路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茬不过对方了,因为他碰到了真正的高手。
第二十章
收了最后一个音,吉他的琴弦仿佛尚在风中振动——
叶歧路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吉他。
突然一道轻薄的火光在黑夜中划亮了一个角落,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擦燃的香烟忽明忽暗。
九月初的晚夏,夜风吹拂到脸庞上,燥热还夹杂着恰到好处的微凉。
相对无声了半分钟,叶歧路弹了一串音——
是他在大栅栏儿的乐器店第一次摸吉他的时候,杨平科弹的那段旋律。
他想通过这段旋律试探一下对方是不是杨平科。
而对方听到这段旋律的反应就是:毫无反应。
叶歧路又弹起了易云舒送他吉他之前,躲在屋子里暗自神伤时轻轻弹奏的曲调。
对方自始至终没有反应。
他……究竟是谁?
叶歧路背起吉他,双手按住刚刚坐着的窗台,向外用力一跳——干净利落的落地,然后飞快地跑向操场前方的主席台。
等待他的只有一地的烟灰和一张用花坛里还带着泥的石头压着的纸。
原来那个人已经在叶歧路弹吉他的时候默默离开了。
叶歧路从石头下抽出那张纸,一眼扫过去就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一张手写的吉他谱啊!
叶歧路跑到校门口的路灯下全神贯注地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