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默默前行,偶尔有行人路过同白鸿飞打招呼,更有人见到顾长辰的样子,颇为讶异的问:“白大人,这位是?”
直到走到府衙后门时,顾长辰忽然说:“我没逞强,我最恨骂我家人!”
府衙的仆役见顾长辰这个模样,都忍不住侧目相视,白母更是大呼小叫:“哎呀,顾公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白鸿飞一直将顾长辰送入客房门口,温言道:“你先坐下,我去让他们烧盆开水来给你清洗。”
却被顾长辰猛的一把拉住手腕,顾长辰的双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决绝的神色。
顾长辰看着白鸿飞的眼,一字一句的,缓缓的说道:“带我去你的书房!”
白鸿飞一愣,道:“什么?”
顾长辰道:“书房!我要去你的书房!”
白鸿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不便拂逆顾长辰的意思,便又带着他走向书房后,嘱咐他在书房中等自己,便又转身出去,前去拿些草药绷带来给顾长辰包扎伤口。
其时天色已经渐黑,夕阳紫红色的余光透过窗子照在书房那一排书架上,顾长辰站在书架前,目光死死的盯着最顶层的一本书。
那本《地理志》。
书上,有记载大雪山的准确方位。
那里,有着一个让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宝藏。
他比别人弱,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他没有殷实的家境,没有强硬的后台,没有可靠的朋友,甚至没有强壮的身体。
随便什么人,都能任意的欺辱他。
当他被胡大刀按在尘埃中,当他被伙计们拳打脚踢,当他发现自己被众人围观,当他想躲却躲不开的时候,他觉得羞耻。
然而这么狼狈的情形,却被白鸿飞尽数收入眼中,当白鸿飞带着惊讶的声音喊自己的时候,当府衙中的人纷纷对自己侧目的时候,他前所未有的,想要做回自己。做回那个天水朝的大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万民膜拜的顾长辰。
那个藏在大雪山中的宝藏,只要他拥有它,那么他将会轻而易举的变强,仍旧身穿铁甲,手提银枪,在万人敬仰的目光中,策马微笑;在劲敌的咬牙切齿中,厮杀疆场;甚至,就连白鸿飞都会用着仰望而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己,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带着同情怜悯的目光看自己。
黄昏总是走的快,一个恍惚间,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书房中一片黑暗。
一弯新月挂在枝头,月光洒落在书房中。
顾长辰依旧站在书架前,他的手有些发抖,他将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
最后,顾长辰吸了一口气,再次举起手,伸向那本《地理志》。
那里,有着一个宝藏,一个能让顾长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宝藏。
也或许,那里什么都不会有,那只是阿珂的一个玩笑。
顾长辰心中几番轮回,手指微动,扣住书脊。
却听见书房的门哗啦一声被打开,白鸿飞的声音带着些焦急的响起:“顾公子?顾公子还在不在里面?”
顾长辰手慢慢的放下,他朝门口看去,只见白鸿飞还穿着那身墨绿色的官袍,双手端着冒热气的木盆,肩膀上搭着一块白布,却站在门口不进来,一双眼睛虽然四处张望,却没有在黑暗中发现自己,很显然,白鸿飞的视力在黑暗中并不佳。
顾长辰道:“我在这里!”
白鸿飞松了口气,疾步上前,边走边说:“这么黑,怎么不点灯呢?”
说着,便放下木盆,摇亮了火折,将书案上的一盏油灯点亮后,又端着木盆到了顾长辰面前。
昏黄的灯光将书房中的一切笼罩,顾长辰却并未转身,只负手站在书架前。
白鸿飞温言道:“顾公子,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见到这个样子,我自己去打了热水,还拿了伤药,你先清洗一下吧!”
顾长辰置若罔闻,他的目光,还停留在书架的那本《地理志》上,那里有大雪山的准确方位,只要他能够有一千人马,就能够深入大雪山,就能够拿到那个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