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辰静静地等着,直到对方的头猛地载下,从梦中惊醒。
伍不凡抬头,看见顾长辰坐在书桌后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大步走过去,皱眉问:“写完了?”
顾长辰点了点头,道:“你看看,看的懂不?”
伍不凡双手拿起那张纸,字迹干净,工整,是漂亮的小楷。伍不凡在心中赞叹了一声,一字一句的看下去,用词十分的平白,语句也有条理,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丝毫不乱。
伍不凡看了两遍,然后对着顾长辰点头:“懂!”
顾长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微微垂下眼帘:“但愿你不是想要我的命……”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软软的倒了下去。
伍不凡忙伸出手,将顾长辰扶柱,去看对方时,只见他的双眸紧闭,英武的眉在不受控制的微微抖着,胸前被铁钩扒开的皮肉,也跟着在抽搐。
伍不凡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顾长辰拦腰抱起,大跨步的走向自己的卧房。
他将顾长辰放在床上,命人前去将棒子喊来做帮手,又挑选了三四名自己平日最信任的亲兵,两名军医做副手,烧水的烧水,洗绷带的洗绷带,伍不凡又命一队士兵,快马加鞭,前去附近的温泉捉水蛭。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已经过了大半夜了。
待到捉的两大盆水蛭运到,三四名亲兵便将那些勾住皮肉的铁钩取下,将水蛭放在已经闭合的血管上,水蛭遇血便吸,片刻功夫,整整三四百条水蛭,便都吸在了顾长辰胸上的创口处。
已有一名亲兵受不了这种场景,那么多水蛭,齐齐的吸在人的胸口上,扭动着丑陋的身躯,当即呕吐出来。
伍不凡亦觉得有些反胃,双眼转而去紧紧的盯着沙漏,见顾长辰所写时间已到,便即刻下令,众人七手八脚的拔下水蛭,果然见水蛭已经将闭合的血管吸的敞开,正在往外流血。
伍不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住顾长辰的伤口,一手对准血管皮层,一手持着弯针,缝合伤口。
他感觉得到对方的心脏,隔得那么近,他的手掌,从未离谁的心脏这么近过。
他能感觉的那里的搏动,砰,砰,砰。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齐在跳,他从未做过如此复杂的工序,在开始之前,他本来觉得这个人生死何自己并没多大的关系。
可是在开始之后,他却觉得,这个人,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自己手中。
时间无限被延长,他看过一遍的内容,越到后面,便忘得越干净,幸而顾长辰写得清楚,一旁的亲兵那张小楷写得方法大声的念。
他借着油灯,一针又一针,他从未做过缝补工作,也不知针将自己的指头刺破了多少次。
那些血滴下来,和顾长辰的混在一起,流入心脏。
在靠近心脏的部位,伍不凡必须屏住呼吸,才能够准确的将针刺入。他将那些血管,那些软骨,那些皮肉,甚至那些被划开的肺泡,一一的摆整齐,对准,然后缝住。
中途的时候,他没有休息,也没有去看顾长辰半眼。
直到一切做完,他用剪刀,剪下最后一根线头,这才转头,看向昏迷中的顾长辰。那人额头的冷汗不断,将他的头发全部打湿,黏在额头。
还是没有醒,伍不凡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缓缓的直起身,眼前一阵发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他在敌人的追袭击,三天三夜不曾睡觉,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他不知这是因为他集中全部精力,紧张过度的原因。
他下意识的拿袖子擦额头,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出了满头大汗,随即,他便感觉到自己脊背竟完全被浸透。
待到顾长辰身上的伤口涂过药,包扎好,又盖上棉被之后,伍不凡本只觉得十分疲惫,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不知为何,或许是刚刚过于集中精神,此刻反而放松不下来。
最后,他走出房外,东方微白,竟是不觉之间,过了一夜。
房中那柄铁剑依旧悬在高堂,外出一个多月,杀人无数,有些钝了吧?
他取下那柄剑,放在磨刀石上,一下一下的磨着。
每一次,他只要听见铁剑和石头摩擦的霍霍声,他就会觉得心安。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在慢慢的放松,疲倦也跟着涌了上来,想要睡觉。
最后,他将剑磨得锋利无比,光滑可鉴,他将剑竖起,看得见剑刃中自己的影子。铁剑被升起的太阳,折射出五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