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谢承按下了自家的门铃,准备迎接铺天盖地的谴责谩骂。
门开了,谢母只是略加惊讶,探头朝谢承身后看了看,问“就你一个人?”
谢承怔了怔,坦言:“就我,温晓晟没回来。”
谢母不耐烦道:“我问的不是他。”说罢转身就回了客厅,头也不回地催谢承进来。
谢承缓缓步入房间,巡视着多年未变的摆设,不经意间听到母亲在阳台上向父亲抱怨:“没见人,说是自己回来的,我问他,他怎么又提温晓晟?”
相处一段时间后,凌敛发现凡林出乎意料地省事,虽然时常臭脸,但又挺有男子汉的担当,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倨傲无礼。人算不上勤快,不过交代的事家里家外都认真去做了,使得凌敛那点诲人不倦的美好心愿也没能实现。
“哎,你谈朋友了吗?”凌敛躺在办公室沙发上举着手机玩游戏,顺便八卦未来老板娘。
凡林安稳如山地端坐在沙发扶手上,俯视着凌敛的脑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将对方秀挺的鼻梁和两扇睫毛尽收眼底。尽管风景如画、秀色可餐,他还是维持着高岭之花的模样,冷冷道:“我眼光很高。”
凌敛仰头瞄了眼佛爷似的二世祖,打击道:“你只是发际线低,尚未开化而已。”
凡林闻言转头与凌敛对视,颇为认真道:“不过我看你很不错。”
凌敛继续投身于手机小游戏中,倒是挪出一只手戳了戳凡林侧腰,轻笑道:“审美有进步,不过明天早饭还是你做。”
凡林悄悄用手摸了摸方才被凌敛触摸的部位,嘴角挂笑。他很早前就见过凌敛,早到他还瘦小如芽菜,入不了凌敛的双眼。
那年清明节,年少气盛的凡林不顾外婆的劝阻,执意跑来公司要求谭钧一同去给母亲上坟。儿时就已熟悉地形的他避开司机和秘书潜入谭钧办公室,却无意撞破了谭钧的好事,受惊的凡林跌跌撞撞跑出办公室,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两个男人交叠在办公桌上的身影。
他就这么冲进了电梯,遇上了凌敛。
一个穿着正装的瘦小眼镜青年,一脸不甘和埋怨,一身止不住的颤抖,凌敛大概把凡林当做了求职失败的大学生,竭尽所能地安抚凡林,电梯从26楼到1楼,不断有人涌进来,凌敛始终挡在凡林前方,为他隔出一片小天地。他仍记得凌敛在电梯内回头冲他开玩笑,“你看,这地方一点也不好,上上下下的桑拿。”
那一刻凌敛因冒汗而发亮的额头和俏皮的笑眼如同阳光驱赶了阴翳,凡林再没见过笑得如此好看的人。
待他们随人群挤出电梯,才发现外面雨势更大了些。凡林见凌敛临时接了电话,便不再打扰,握着手中那把格子伞准备离去。没走几步便被凌敛追上了,不由分说塞了把深紫色的长柄伞在凡林手中,伞是公司定制的,结构坚固又足够宽大,远比凡林手中那把要可靠。
“留个纪念吧,紫气东来,祝你下次面试成功。”凌敛大力拍了拍凡林的后背,迫使他挺直腰板显出精气神来。
凌敛那时也是事务缠身,半句话的功夫又来了电话,他接起电话,朝凡林摆摆手就往电梯走,怎知凡林竟又跟过来,倔强地把格子伞拿给凌敛,神情异常地严肃。
凌敛颇感意外地接过伞,一边讲电话一边冲凡林做了个鬼脸,转身消失在关闭的电梯门后。
如今回想起来那大概只是个无心善举,透着社会人的成熟甚至敷衍,但凡林却珍藏至今。他学习,他运动,没再提过那天的丑闻,也不期待凌敛仍记得羸弱的自己。他只想堂堂正正站在凌敛面前,再一次拥有那天的笑容。
沙发上的凌敛已经睡熟,蜷着身子缩着脑袋,英气的五官毫无戒备露出了可爱的表情。凡林拿起手机默默拍下,相册里早已满满都是凌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