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阎征看着计价器的里程数一下一下地往上跳,而价钱也跟着不断地往上涨,不禁滑下了一滴冷汗。自从他去上学后,老爷子似乎真把他当成小孩子了,首先将他原来的银行卡全部没收,再每个月定时定量给他发放零花钱。其实老爷子给的钱并不算太少,只是他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每次还没到月尾口袋里便空空如也。碰巧现在快要接近月尾了,他捏着身上仅有的一百块钱向上天祈祷:计价表跳慢点儿、计价表跳慢点儿、计价表跳慢点儿……
只可惜,每天祈祷的人太多,老天爷根本顾不上他这点小事。
出租车来到郊外,刚驶进山道没多久,计价器上已经显示着九十多块钱了。
阎征大喊一声,“停车!”
司机浑身一颤,赶紧刹住了车。
天空划过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吓得四周林子里的鸟儿四散飞窜。
冬天的夜晚黑得很早,现在才六点多钟,便已经全黑了。
像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口,的确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司机扭头看他,嘴皮子颤抖得厉害,“您、您有什么、事吗?”
“我突然发现身上的钱没带够,等到了目的地我再叫人把钱送过来行么?”
阎征很诚恳地打着商量,可听在司机耳朵里味道就变了。好像在说,哥们,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着意思意思呗,对了,我还有一大帮兄弟守在前面,你别打算动歪脑啊!
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司机大哥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猛地支起身子,连推带搡地把他轰下了车,然后用力关上车门,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跌坐在地上的阎征被彻底搞懵了,等他回过神来想要记下车牌号日后算账的时候,却连个车轮子也没看见。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发泄似的冲着出租车开走的方向咆哮,“你他妈有病吧!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真把你的钱给抢了!!”
吼完,再一看手里,那一百块钱还在。
阎征立马乐呵起来,打算再去拦一辆车,这钱肯定够付车费。
想法很美好,只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有谁会把出租车开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来啊?
夜风呼呼地刮着,阎征竖起衣领埋头赶路,已经走了十分钟,他连一辆车都没瞧见。上山的路还很长,他就是一鼓作气地跑上去也得花上半个多小时,本想打个电话向老爷子求救,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他悲哀地发现他的手机居然没电了。
大概又走了五分钟的样子,阎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汽车喇叭声,拉长的音调由远至近,十分嚣张刺耳,换做平时他肯定会朝车主比个中指。可此时他却泪眼汪汪,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似的,一边向车子挥手,一边满怀期待地大声呼喊,“喂——停车!停车!载我一程!”
汽车呼啸而过,只给他留下了一个金黄色的车屁股。
阎征气得五官都扭曲了,不可思议地骂道:“次奥!”
半个小时后,阎征终于站在了自家的大门口。
放眼望去,一辆橙色的跑车停在不远处,阎征觉得眼熟,这不就是刚才差点撞到他的那辆车么?要不是他闪得快,这会儿肯定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阎征推门而入,老管家见状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问候。
“少爷,你回来了。老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阎征朝外面努努嘴,“停在门口的车是谁的?”
“是达少爷的。”
阎征眼皮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该死的笑面虎怎么跑回来了?!
穿过大厅,管家直接把阎征带到了饭厅。
定眼一看,长桌前果然坐着他最讨厌的人。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对方嘴角含笑,挑起半边眉毛,算是打了个招呼。
阎征最鄙视那些动不动就爱装逼的人,立马拉下脸来,凶巴巴地问:“你来我家干什么?”
那人淡淡一笑,“大伯请我来吃饭,顺便帮我洗尘。”
“切,就这么一点小屁事非把我叫回来干嘛?我的时间很宝贵好不好!”阎征不满地嘀咕,身后突然响起两声干咳,一听就是老爷子故意发出的引人注意的声音。
阎征一抹脸,立刻换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爸,我回来了!你是不是感到很开心啊?”
老爷子只是轻瞥了他一眼,视线越过他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然后脸上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阎达,你来了,我马上叫管家上菜。今天做得全是你喜欢吃的菜,等会你一定要多吃点。”
阎达站起身,走到老爷子面前,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大伯,很久没见,您近来身体还好吗。”
老爷子本想说自己能吃能睡身体好得很,可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阎征正在一旁撇嘴做怪相,不由得咬了咬牙,重重地哼气,“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即使没病也要被他气出病来。”
阎达笑着安慰,“堂哥虽说年纪不小了,但一直还是小孩子心性,您别和他生气。”
“我才懒得生他的气。来来来,快坐着吃饭。”
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就招呼着阎达坐下,接着叫管家开饭,由始至终都没理睬阎征一下。
瞧瞧,这就是差别对待!阎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亲爸在他和他的死对头之间上演着大变脸的戏码,令他不得不怀疑他大概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所以才这么不招老爷子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