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澄拖着季覃的手,走了许久,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才停下来,闷声说:“季覃,对不起,我真是多管闲事,又不是我家的东西,我还拦着你不许你卖……”
季覃连忙说:“没有的事。就是你不拦着我,我也不会卖给那小日本的。”
吴澄默然了半响,问:“可是,你还是想卖?”
季覃确实不想这时候去逆他的龙鳞,不过,认购证这一块肥肉,机会就在眼前,就这样白白错过,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于是,季覃纠结了,凌乱了,沉默了。
吴澄见季覃垂着头不说话,心里越发失望了起来。
吴澄一直都觉得季覃这孩子挺懂事挺聪明的,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还挺稀罕挺喜欢的,也愿意惯着他,但是,季覃老是这么自己拿了主意就一意孤行、根本不听人劝,有时候也招人烦不是?
想着自己千里迢迢地护送着他们娘儿两个跑上海来,结果是这样,吴澄顿时觉得很没意思,便冷笑了一声,说:“行吧,你家的东西,自然是你想卖就卖,我这不相干的人拦也拦不住!那就这样吧,你自己拿主意。实在要卖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不想看着。再然后,卖了的话,你有钱了,都请得起保镖了,就不需要我陪着护着了吧?”
说完,吴澄拧身就走。
季覃急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一着急,说话都带上了哭腔:“我哪里说了一定要卖了?你自己就一口咬定了?我不卖!不卖!不卖!”
吴澄正想说话,季覃忽然抱住了他,就像个很小的孩子向长辈撒娇一般,一边拿脑袋使劲往他胸前拱,一边气呼呼地宣言说:“不卖!你别想着随便找个借口把我甩了!门都没有!”
吴澄被季覃这孩子气的语言和动作逗乐了,同时觉得他乖乖听话的样子挺可人疼的,心头一软,便伸手揽住了他,抱着他温言抚慰了一会儿。
一时,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吴澄拍拍季覃的背,说:“走吧,回家。”
见季覃情绪不高的样子,吴澄为了叫他开心,就提议在外面吃晚饭,又问季覃想吃什么。
季覃无精打采地说:“算了吧,家里有菜有肉,回家随便做点什么吃就好,何必乱花钱。”
吴澄逗他说:“今天的佛像没卖不出去,可是它的价值摆在哪里啊,你还是腰缠百万贯的有钱人。别把脸拉得跟长白山似地,高兴点!走吧,我们去城隍庙吃上海小吃去!”
季覃连忙说:“不去城隍庙!那地方人挤人的,别把佛像挤掉了!”
吴澄苦笑了一下,说:“这玩意儿以后得天天揣身上了,还真是个烫手山芋啊。”
然后,两人就近找了一间挂着“全国知名小吃店”的食店落座。吴澄点了几样有名的上海小吃:南翔小笼、锅贴、生煎、糯米藕,又一人要了一碗荠菜馄饨,随后对坐开吃。
因为中午赶时间,两人都没吃午饭,就一个啃了一个面包充饥,这时候正是饿极了的时候。再者,季覃瘦是瘦,却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不是一般地好,吴澄也不弱,不光是三下五除二地将桌子上的好吃的扫荡干净,连第二次加点的都吃得差不多了,反观其他桌的食客,多是细嚼慢咽,文质彬彬的。
吴澄怕季覃没吃饱,说:“你吃够没有?再来点什么?”
妈呀,都加点了一次了还来?季覃往周围看看,小声地说:“还要啊?算了,留得三分饥,才是健康之道。不然的话,我们两个跟饿死鬼投胎似地,这副吃相还不得把周围这些斯斯文文的上海人看呆了?”
吴澄无所谓地说:“切,想太多!饭要吃饱啊。这有什么呢,咱们又不是吃白食,谁管那么宽?能吃说明我们胃口好,消化力强、身体倍儿棒。”
吴澄招手要叫服务员加点,服务员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妈,见了吴澄招手正往这边走呢,却被另一张桌子的客人叫住了。
没一会儿,那客人居然和服务员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