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筱燕似是陡然惊醒,再看他一眼,却见温和男套的疏离,“你有朋友合租吗?打个电话叫人下来接你吧。”
“有……不过不必了。”程筱燕解开了安全带,却没有推开车门。
何海澄没有催促,就这麽静静的等著她。好一会儿,程筱燕突然开了口,“你是喜欢他的吗?”
何海澄只是淡淡一笑,程筱燕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不起,我不是想故意打探你的隐私,只是……只是刚才听到那样的话,觉得很震惊。”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样一个看起来内向而腼腆的男生,居然对何海澄告白了。而且告白之後,他就跑了。
如果苏明不跑,程筱燕可能还会怀疑是不是他和何海澄说好,在她面前故意演的一出戏,可那男孩离去前的那一抹眼神让她不得不相信,男孩是真的喜欢何海澄。
否则,他不会有那样一种绝望、忐忑而复杂的眼神。
甚至,在那样一种眼神下,让程筱燕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何海澄?或者说,她喜欢的到底是何海澄外在的这些条件,还是他这个人?
女人遇到问题时,总喜欢找人一起讨论。可是很显然,她身边的这位先生是不会和她讨论这些的,那这些问题只有留著程筱燕自己慢慢去思索了。
低低的叹了口气,她终於推开了车门,“谢谢你送我回来。”
何海澄淡淡应了一声,“你先上去,我会在下面看著,等你的灯亮起来再走。”
又是一句“谢谢”,可程筱燕在转身之後,却又不甘心的回过头来,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知道,你喜不喜欢我都是你的自由。可是我很想知道,你明明一开始,没这麽讨厌我的,後面是为了什麽,会开始不喜欢我的呢?”
看著女孩真诚坦率的眼睛,何海澄考虑再三,决定回答她了。
“因为你太主动了。对不起,可能我还是属於那种比较传统的男士,如果真的要开始一段感情,我希望由我来决定。”
哈!程筱燕简直觉得是天大的一个讽刺。
“我明白了,原本这世界不管怎麽变,男人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总是不会变的。不管表面上再怎麽欣赏职业女性,但内心还是渴望小鸟依人,被动柔顺的女孩子,对吗?”
或许是吧?何海澄只能再度跟她说了句抱歉。
但程筱燕摇了摇头,“不需要了,真的。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又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过我什麽。不过说真的,我真觉得现在要做个好女人真的好难。要能在职场上拼杀,还得在家里做个贤妻良母,可你们这些男人有没有想过,这两者之间本身就是矛盾的呢?”
何海澄无法回答她,程筱燕下车甩上了车门,“走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提醒自己的失败。”
她的脸上尽力微笑著,可眼中已然含著泪。
何海澄没有停留,果断的掉头开车,走了。反光镜里映出一个女孩低头哭泣的脸,可何海澄没有去看。
不是他残忍,而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回了头,却又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那样多余的温柔才是真正的残忍。
何海澄是个温柔的人,但更是个理智的人。所以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麽,应该去哪里。
深蓝色的车在流光溢彩下的暗夜里快速划过,如奔涌的浪,去向它该去到的地方。可是真的到了,它却犹豫了。
该上去吗?上去又该说什麽呢?
来到苏明楼下的何海澄也没想到,来时的迫不及待,到了此地,却化作犹豫不决。这不是他的个性,可他怎麽会如何纠结?或者说──忐忑?
是的。
在酒吧里,听到苏明的那一句表白,被震撼到的不仅是程筱燕,还有他。
何海澄是一直以来都能感受到苏明对自己的心意,尤其是在看到那只藏在橙子里的车模时,要说男孩的心意他再不懂,那就是诚心装傻了。
可是何海澄从没有料到,苏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说出来。
如果他不说出来,何海澄心里虽然明白,但表面上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是他说了出来,就等於撕开了他们中间的那层屏障,逼得两个人赤裎相见了。
而何海澄不想这样。
取出车座底下暗藏的一幅画,他陷入从未有过的矛盾。
这是张水墨国画,用写意的笔法,画著荷花锦鲤。画面虽然简单,但细细观赏,却觉灵动逼人,好似从这荷塘一角,就能看到满湖风光。
这是何海澄十六岁的时候,花了几乎整整一个暑假才完成的作品。起初创作这张画是为了参加小爷爷替他报名的一次青少年业余绘画比赛,可在此过程中,何海澄自己都想不到,为了画出小爷爷满意的样子,自己会付出那麽多的心血和汗水。
虽然这副画最後在那次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但这些荣誉对於何海澄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他更加珍视的,是自己曾经付出过的那些汗水,还有小爷爷的那一句赞叹。
他一直把这副画看得很重。
从前这张画是送给小爷爷珍藏的,可後来小爷爷年纪大了,实在没精力打理,就把这副画又还给了何海澄。
当时小爷爷说,让他将来把画传给儿孙。可苏明送了他这麽用心的一件礼物,除了这张画,何海澄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还有什麽礼物能还他的这份心意。
何海澄知道,现在就算再放他两个月的大假,让他再提起画笔,他也肯定找不回青春年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