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的小榻上,摆有一张小几,几个宫女正伺候李彦进早膳。
听到脚步声,李彦知道是天涯,放下金碗,挥手命宫女撤了吃食。试净嘴角汤渍,方淡淡开口,“怎么样啦?”
天涯俯首:“回皇上,代王受了惊吓,兼之阴阳违和,如今托病,一直在府中休养,未有异动。”
“是么?”李彦眯起眼睛,“那么,十三和十四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左静王昨日探望过代王,只嘱其好生歇养,言行并无可疑之处。只是右北平王……”天涯悄悄看了天子一眼,见李彦面色如常,续道:“近来右北平王不知看上哪家的小姐,欲求不得,显是气急,整日闹着要出家当和尚。代王遇刺一事,并未过问,也未过府探望。”
哦,李彦大感意外,这可是天大的新鲜事。李熙是个胡不吝的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人给他去说媒。曾扬言宁可和一头牛睡觉,也不要女人暖床的混小子,居然有了心上人,还这般折腾,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李彦唏嘘一阵,忽然一阵冷笑。
天涯不知天子因何发笑,只觉一阵寒气逼人,不由瑟缩了下。悄悄抬头去看天子,发现天子也正看向自己,慌忙把头又低下。心中一阵发虚,若是被制个不敬之罪,恐是逃不掉一顿梃杖。
不料想,李彦转个话题,“最近各地民怨颇多,你可听说了?”
天涯深吸气,“有所耳闻。”
“他们都说朕什么?”
“这——”天涯为难。
“赦你无罪,讲!”李彦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
天涯无奈,整理下思路,仔细斟酌措辞,“回皇上,刁民无知,将灾祸说成是天相示警,君主失德。”
啪,李彦拍案,拂袖而起,“君主失德,君主失德,大胆!”
天涯大惊,双膝跪地,“皇上息怒,臣死罪。”
“啊?”李彦转身看眼地上叩头不止的人,压下一腔怒火,尽量缓和语气,“朕没说是你大胆,起来吧。”
“谢皇上。”天涯惊魂未定,赶紧起身。
“那边有茶,赏你了,权当压惊。”
“谢主隆恩!”
“一会,替朕选些礼物,看看代王。”李彦目光瞟向窗外,满目玉树琼枝。遇刺,朕还未动手,那是谁干的?
天涯一怔,马上明白皇帝心思,大呼:遵旨!
天涯带着宫中御赐之物到达代王府,已是过午时以后的事情。
李嬴的卧房地龙早就升起,一室温暖如春。病人如今就安静躺在被中,头上更是夸张地横了一条防风的绸带。言语间不时咳嗽几声,看来病势不轻。
天涯如果不是强自按着,只怕自己两只眼珠此刻一定争先恐后往地上砸,这也太——
苏玲珑怀抱大狸猫,替李嬴谢皇帝赏赐。
“王爷这是——?”打死天涯也不相信,人会惊吓成这副熊样。
苏玲珑一面强忍,一面装出一幅忧心忡忡,“本就受了惊吓,原想着大夫说服几贴压惊的药就好了。谁想到一场大雪,王爷竟受了风寒,病势一下沉重起来。看来,不歇息个把月,是不能出门啦!”
那苏玲珑说的有板有眼,眼中温柔焦虑掺杂,不时望望病榻上的丈夫。李嬴不时迎着他的神情目光嘟嘟嘴,做亲吻的动作,偶尔也冲他调皮眨眨眼。苏玲珑心里恨得要死,不得已还要配合他演戏。好在天涯是背对床榻,什么也没看到。
天涯替皇帝问候代王,坐了片刻,即告辞。
苏玲珑礼貌留客,天涯道过谢,只说不得误了回宫复命,这就回去。见留不住,苏玲珑也不多说,请天涯转告皇帝,待李嬴将养好些,再去进宫谢恩,天涯应了。
“走远了,滚出来吧。”苏玲珑把大狸猫往床上一丢,李嬴慌忙接住。
“多谢王妃。”掀被要下地,忽听一声等等。
苏玲珑喊完,端过药碗,给他递过去,眼神示意,喝了。
李嬴皱眉,放开狸猫,摊开两手,“王妃,不要了吧?”
“那怎么成,不喝药,病什么时候才见好。”
“可你知道……”
苏玲珑瞪起眼睛,“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是病人。病人就该乖乖服药,懂不懂?”
“王妃何时这般贤惠来着。”
“我一直都很贤惠,难道你不知道?”
“呦,十三来啦!”李嬴雀跃欢呼。
苏玲珑一愣,昨天才来过,今天怎么又来啦?扭头去看,看完大吼,“混蛋,给老子站住,休想偷溜不喝药!小黑、秃子,给老子堵门;羊蛋子、二疙瘩,带人守着窗户,不许放王爷出去。”
李嬴惨呼,“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