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边到榻边,不过几尺远的距离,随着叶赫的靠近,短短一瞬间,苗微想到了许多。
她不确定眼前这人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她知道,逞强对她毫无益处,拿顾尘安当大旗,怕也于事无补,说不定反倒让眼前人拿住顾尘安的软肋,逼他屈服。
所以唯今之计,只能示弱。
苗微缩成一小团,不停的往床壁里缩,等叶赫站到榻边的时候,她恨不能都贴上墙壁了。她哆哆嗦嗦的道:“你,你是,是谁?为,为什么,捉我?”
叶赫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苗微,眼里不自禁的就带了几分怜惜,他自以为温和的道:“你别怕,姑娘是哪儿的人?”
苗微不看他,扭着脸,恨不能穿墙而过,她摇头道:“你放,放我走。”
从叶赫这一句话,苗微就猜出他根本不是有意捋掠自己,怕是误打误撞,这样也好,宁可她一个人陷进来,也别拖曳了顾尘安。
叶赫坐到榻边。
苗微哆嗦着尖叫:“你,你走,走开。”
她情绪激动,声音却不大,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脸色煞白,又红着个眼眶,就跟大冬天他从母兔子身边的窝里掏出来的小兔子一般无二。
真是可怜。
叶赫停住不动,道:“你别怕,我对你并无恶意。”
苗微闭着眼睛道:“那,那你,走,走远,一点儿。”
叶赫见她怕得简直要晕过去,也不愿意第一面就逼她逼得太过分,大大方方的退后,拉了把椅子坐下,问:“现在可以安安生生的说话了吗?”
苗微这才睁开眼,可仍是一触及他的脸,就迅速缩回去,像是被火烫着了一样。
叶赫问:“姑娘是哪儿的人?”
苗微喃喃道:“我,我是,京,京城,人。”
叶赫一挑眉,上下打量苗微,疑惑的问:“那怎么到了这儿?”
苗微结结巴巴的道:“我,姑,姑母,嫁到这。”
原来是来投亲的。
叶赫问:“姑娘今年多大年纪?”
苗微怔怔的望过来。
叶赫极力做出温和无害的模样来,眼角甚至是慈祥的笑意。可他眼底的像是猎人般的灼灼眼神和誓在必得,苗微可没落下。
她垂眸道:“十,十六。”
十六,对于中原人来说,十六就嫁人生子的大有人在。
叶赫问:“可曾嫁人?”
苗微不解的再度望着他。
叶赫道:“在下十分抱歉,对姑娘多有唐突,叶某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既然孟浪了,自然要担起责任。若姑娘尚未婚配,在下择日就登门求娶,若是姑娘已经婚配,那,在下定然送一份厚礼,以表歉意。”
他前一段话,说得倒还诚挚,可后一段话嘛,眼里已经带了杀意,神情间也有十二分的不屑。至此,苗微无比确切的断定,他就是为着自己这个人来的。
苗微低头,是个又羞又怯的情态,她咬着唇,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姑,姑母,有意,可,表哥,身子孱弱,去年不幸……”
叶赫极力去听,才听明白她的意思。或许她在京城父母早亡,这才来投奔她的姑母,她的姑母有意亲上加亲,把她许给自己的儿子,不成想她的表哥是个短命鬼,去岁已经死了。
叶赫眼里露出笑意,问苗微:“那你可愿意?”
苗微一脸仓皇:“我,我,我与你,素,素不相识。”她泪眼汪汪的瞪着叶赫,是个十分不情愿的模样。
叶赫道:“这不就认识了?你与你表哥也不过有着亲戚情份在里边,其实你又有多了解她?再说时下不都讲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未来的相公也是长辈们挑好了的,何尝问过你的意思?”
叶赫这话并不算无理,可苗微心里腹诽道:就算是盲婚哑嫁吧,可好歹是同族人,他可不同,那是不折不扣的外族人,就算是此地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也不会愿意吧?
叶赫的汉话说得非常好,字正腔圆,声音有如金玉相击,可就是因为说得太好了,总有点儿矫枉过正之嫌。
尤其配着他粗犷的容貌,让人一眼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苗微只作不知,仓皇无措的摇头,却又无话可说的模样,情态楚楚,让人心怜。叶赫道:“我姓叶,家中还有四位长兄,但父亲对我十分钟爱,曾言说以后要把家业交给我来担。”
苗微惊愕的抬头,在他脸上逡巡了一遭,才扭头道:“你,你家,可,可有妻氏?”
叶赫顿了下,道:“贱内十分贤惠大度,这你放心,有我在,她只会像对待亲生侄女一样待你。”
他说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他的侧妃蒙氏就是他大妃的侄女,今年也才十四岁。
苗微一脸茫然,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机锋,只委委屈屈的瞥了他一眼,道:“我,我,不,不做,妾。”
叶赫不无骄矜的道:“妻又如何?妾又如何?除了名份上略有所不同,其余完全一样,我们那儿可没你们这儿有这么多穷讲究。”
他终于不惮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苗微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听他的语气,想来在金国身份不低,他这人看似粗犷,可其实十分精明,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糊弄赵宓似的,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苗微低下头去,不停的绞着自己的袖口,忽然问道:“我,我的,丫头呢?”
“她还没醒,你可是要人服侍?”
“不,我,我可以,跟你走,你,你把她放了。”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