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导演一脚踩着椅子,拿着喇叭大骂:“第四条了!毛弥你好好找一下感觉!要你演病人,不是让你在这生龙活虎地嚎,知道吗?坐起来也不要坐这么快!”
陆陵面色不善喝了口水,助理安抚了几句,才又回去重拍。
“卡!毛弥啊,璧尧不是绝症,好不好?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等投胎啊?”
……
结果就这么一条,到收工前都没让导演满意,虽然秦御旗说是导演要求太高了,毛弥却也自知他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常无攸鲜少发这么大火,他今日的表现岂止是一个差字可以概括的。正在频频道歉,陆陵扫了他一眼,走过来了。
毛弥心下一寒,有些不知所措。照表妹的说法:“拍戏肯定会有长得很无辜的人,过来嘲讽你,辱骂你,或者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还会弄坏你的道具,栽赃陷害。”但是毛弥想,真来骂自己也没什么,陆陵回回发挥出色,自己都害他重拍这么多次了,前辈说几句着实无可厚非。
陆陵直翻白眼:“这么场戏,拍这么多条,你到底怎么回事?”
“对……”
“不会你不会问我啊?”
毛弥霎时被这一句惊得反应不过来。
陆陵皱着他的包子脸,气鼓鼓道:“我说!你不知道不会问吗?啊?不会问吗!我是摆设吗!”
助理跑过来解释:“陆陆对这种感触比较深,他从小身体不好,还得过一场大病,很多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的,所以这方面还是有点心得的。”
“要你多嘴!”陆陵瞪他。
助理笑眯眯:“陆陆刀子嘴,豆腐心,没恶意的。”
毛弥呆呆看着他,很快明白了他的善意,不禁冲他笑道:“谢谢你。”
“才不要你谢。”陆陵冷脸,抬步走了。走了几步又不悦回头“干嘛不跟着?不愿意学啊?”
“没有没有。”毛弥赶紧跟上去。龙宵宵也老老实实跟着,毛弥顺手从她手上接过一个最沉的包,抱在胸前,小声问:“累吗?”
龙宵宵脸一红:“不累的。”其实哪有几个明星会帮助理拿东西啊,除了搭配需求,都是要一身轻轻松松才好拍照,何况助理本就是要做事的,龙宵宵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泛暖。
陆陵带着毛弥去了一家熟人开的火锅店,强行请了顿饭,顺便教了遍演技,确认自己的知识都被吸收了才挥挥手走了。
待到毛弥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刚进门,霍靖楚来电话了:“今天还好吗?”
毛弥不知道是不是龙宵宵告密——他都不知道龙宵宵怎么和霍靖楚勾搭上的,本想说没事,但听着霍靖楚的声音还是把事儿一股脑说了。
“我很对不起大家,连累这么多人和我一起加班。”
霍靖楚躺在床上,胸口趴着毛毛,他拿下巴蹭着毛毛的头,温声道:“没事,刚开始很正常。我以前也有一天都拍不了一条的时候。”其实他也常常是一条过,但为了让人开心,这种话说成三天也行。
两人又聊了许久,本来霍靖楚还怕他意志消沉,哪知毛弥还挺感动地在说:“我很开心能在这个剧组,或者说……我很开心进了这个圈。所以我才能遇到文魏哥这么好的经纪人,御旗哥和陆陵这么好的前辈,常无攸这么好的导演,还有霍哥你这么好的朋友。”
霍靖楚听到那句你这么好的朋友,差点没出息地跳起来,还好按捺住了,狠狠揉了顿猫催他赶紧睡觉。
毛弥和他道了晚安后却迟迟未睡,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每日的规划表,连睡眠时间都控制得极其精准。这都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天赋是天生的,刻苦却是人人都可以的。他好不容易从安适的泥沼中醒了过来,自然要回归从前的生活,他平生最不缺的就是毅力与自制力。
当初老教授收他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别人还只会向父母撒娇的年纪,毛弥却早已能雷打不动地执行每日计划,说七点起床便一分一秒都不差地起床,练字读书写作业的时间只可能长,从不会短,且时时刻刻都极其认真,绝不偷懒。有了目标便一定要达到,拼尽全力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他向来不惧恶语与诋毁,更不曾轻易消沉,何况他一直明了常无攸只是脾气爆了点罢了。老教授那老顽固比他还会骂人,他照样不曾记恨过,何为善意他分得清。
再感恩了一遍朋友们的关心,将灯光调到合适的亮度,毛弥做了几个简单的健身操以便让自己保持清醒,便重新坐到桌前研读剧本,这厚厚的剧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笔记。认真看完剧本,他又打开智脑,将存好的陆陵推荐的电影打开,仔仔细细地观察当中每一个细节。
远在首都星的刘文魏此时也在加班,近日他又带了两个新人,忙得一塌糊涂。手里安排着行程,智能管家在一边帮着把通讯录打开,给他拨通了龙宵宵的电话。
“灯还亮着?这都快十二点了,你明天给他煲点汤。”听了汇报,刘文魏嘱咐完,却没有继续工作,而是垂着头静默了半晌,终是蓦地笑了“果然……这才是你啊。”
他想起三年前他缠着毛弥的时候,这个刚刚毕业的少年还瑟瑟缩缩的看见陌生人就害怕,整日沉默,除却读书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像一只怕人的猫缩在墙角恨不得屏蔽每个人一般,只有眼中的坚毅在吸引着他不断接近。
这三年说是毛弥不思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