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让我看看。”刘阳把他拉的面前细细瞅了几眼,小脸上眉毛飞扬牙齿紧咬鼻子也皱到了一起,整个儿一张飞怒发冲冠的模样,可是眼圈的底色确实变成了粉粉的红。“嘿嘿,看吧,不是想家了才怪,一定是因为你妈走了才这么抽。”
“没有。”
“得了吧,瞧你这张脸,下午你妈走的时候还抱着哭的死去活来。”
“……就是不想。”
“你在倔啥?大家不都一样,来这里半年都没见过父母,这次要不是我们俩打架,估计得到比赛完才见的到人了,所以要是真的想了你就说出来,有谁会笑话你?是不是?”后半句声音微微提高问的是寝室里另外两只。
李逸朋啜着重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叶书文没说话,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醒着的。
寝室里的气氛有点沉重,刘阳也觉得自己心里不舒坦,母亲陪自己买衣服的情景,坐在看台上看着自己的情景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王亚鑫直来直往,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抖肩膀。
外面很静,月朗星稀,树影婆娑的带着重重残影,风,是微凉的。
刘阳起床在窗边站了一会,操场上漆黑一片,熊指导提着个手电筒正在回去的路上,黄色的圆形光晕在地面上晃荡,身后的影子被拉的细细长长。
他转过身问。
“你们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刘阳的眼在王亚鑫脑顶上扫过,又分别看了一眼叶书文和李逸朋的床。
搁置在窗台手轻轻划过,白色的灰被拭起,指尖摩擦带着微微的滑,以及灰尘的微涩之感。
他在考虑,能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们都是他的队友,会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互相扶持互相前进,他们都是好孩子,好苗子,如果被迷茫困惑而踌躇不前这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刘阳知道自己很幸运,在人生过半的时候回到了这里,看的明白想的清楚,所以能够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可是这些孩子们都还太小,他们有天赋而不自知,人生路上太多的东西会对他们造成困扰。
有些槛需要他们自己够坚强才能度过,有些,只需要有人在旁边拉他们一把。
重生是喜悦的,刘阳同学本着大家都是阳光下出生的孩子理应向着阳光奔跑让人生充满热血和激情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开了口。
“我想过,我想好好训练,安心的在游校训练,先到省队练两年,再到国家队,然后穿着中国队特有的红黄运动衣出国,超死那帮龟儿子,甩下他们几个身子,最后得意的站在领奖台的中间,最高的地方,用俯视的角度看身边的人。你们有想过吗?有吗?同我一样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给予他们消化的空间,“如果有,那么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要哭,我们肩上压着的是父母的期望,父母怀揣的是我们的梦想,所以我们要抗着这份期望前行,让自己和父母的梦想一同实现。”
四周很静,风吹过他的耳畔,像一曲悠扬的歌曲,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清脆的,像棋子落在地上发出的脆响,清明通亮。
半响。
王亚鑫的头抬起,下巴搁在桌子上,眨了眨眼,咧嘴傻乎乎的笑着,眼角还润着水珠,“听你这么说虽然我还想家,可是更想比赛。”
“刘阳,你讲的大道理很像我妈经常对我说的。”叶书文的声音从蚊帐后面传出,“可是我觉得很奇怪,每次我妈说的时候我都觉得很罗嗦,可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激动。”
刘阳倚靠在窗边,抬头看向天空,视线的焦点定格在最亮的那颗星星上,嘴角勾出了小小的圆弧,他说,“因为我们站在一个高度,我们看见的事物相同,因为我们是队友。”
队友。
多么简单却又厚重的词。
一起挥洒汗水,一起向终点出发,在蔚蓝的水池里,那一方小天地里,他们共同生活,共同训练,共同成长,可以嬉笑怒骂,可以暗中较劲,所以他们是队友。
他们以对方为尺,测量自己。
以彼为镜,反观自照。
他们没有枪林弹雨的豪情,没有儒儒学子的温馨,他们只有满腔的热血,互相扶持着在人生路上前行,所以他们是队友。
他们以对方为目标,一起成长。
以彼为镜,知我得失。
第二天的早操让赵大叔笑开了颜,摸着下巴暗夸自己的英明。
301室的四个队员情绪高昂,训练认真的让别的寝室的队员都不好意思,于是像出现了一面镜子,一把尺子。
事实上当情绪过于亢奋的时候训练并不苦,因为喜欢所以不苦,赵指导安排的训练任务在他们眼中竟然觉得过少,王亚鑫还贱到主动去找赵指导讨要训练任务。
赵指导笑花着一张老脸踢了他屁股一脚,口里大骂你小子是不是想逃课了?还考试不了?
王亚鑫摸着屁股闪到了一边,一干人等挂着满脸的水珠在水里大笑。
可惜事实证明长城不是一天修成滴,一周过去,全体队员情绪回落,又开始想方设法的逃训练,无论陆地训练还是水下训练都是懒洋洋的要死不活。
赵指导看着头疼,万分怀念今天以前的队员,一双眼自然的就瞄上了刘阳。
这位赵大叔一门心思的认为一切功劳都是自己让刘阳融入了大集体,让所有队员对这位以前备受欺压的同学产生了危机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