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儿对行兵打仗也有兴趣?”
我眼皮一跳,心里的某根弦绷紧了。
“儿臣只是觉得各方面都可以了解一点,儿臣身体太差,兵法就是学多了怕也用不上。”
“嗯。”父皇落下一子,刚好将我的一片白子围困住,“那治国之道呢?”
我忍不住暗暗皱眉,父皇今儿个是怎么了,总是问些这样的问题。
“儿臣生性懒散,又胸无大志,学了恐怕也是不精。”我抬头仔细打量父皇的神情,“儿臣注定是个逍遥闲散人,将来若是能帮到几位哥哥,也算是大幸了。”
父皇突然抬起头看我,幽深的眸子像是被什么遮掩着,仿佛什么东西都无法穿透。
我对上父皇的目光,心里忐忑,什么也不敢多说,只能温温的笑了一下,低头看棋局,我的白子已经被父皇吃的七七八八、溃不成军。
父皇倒是气定神闲,悠哉地喝了一口茶,又问道:“依远儿之见,你三位哥哥中谁能担当大任?”
这一次我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惊诧地看向父皇。
我的失态明显愉悦了父皇,他放下茶盏,心情似乎突然好了很多,语气也比刚才柔和了些。
“远儿不必多虑,但说无妨。”
我思绪转了转,本想说自己甚少出善宁宫,对几位哥哥也不了解,不过想必那三位应该都是人中龙凤,各有担待,但是看着父皇脸上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我又改了口。
“儿臣甚少出宫,只是听了些谣传,三哥行为有失,四哥过于宽仁,二哥……德才兼备,应能担当大任。”
说完我看了父皇一眼便低下了头,我平日和二哥根本没什么来往,也不怕父皇怀疑。
平心而论,二哥确实是我们兄弟当中最出色的一个,我虽然聪慧,登基时也才刚刚及冠,理论有之、经验不足,初临朝政时很多事情都要仰仗二哥。那时我念及亲情,是极信任二哥的,所以他贵为辅政亲王,左右逢源权倾朝野,一时之间风头无量,只是他终究不是甘居人下的人……
二哥曾经说我太过重情偏偏又看不清身边的人,那时我年少心高又初登大宝,自然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后来被二哥夺权篡位,我想起他昔日似劝解又似警告的话,心中苦涩万分却也无法理直气壮地斥责他。那时我就明白,二哥比我更适合那个位子,再想想二哥数年来的功绩,反倒是平白顶了太子之名的我鸠占了鹊巢。
“……呃,父皇?”
我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地躲开父皇伸过来的手,却又在躲开的那一瞬间懊悔无比,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走神!看样子父皇分明唤了我好几声,我那神游天外的样子看在喜怒难测的父皇眼里,也不知会惹出些什么麻烦来。
见我躲开,父皇顿了一下收回手,脸上却没有不悦的意思,“远儿是累了么?还是身体不舒服?”
“嗯,大概是昨日睡的晚了些,今日总是觉得困乏……”我顺着父皇的话说下来。
“那远儿就好好歇息吧!”说着父皇站起身,又看了看棋盘上的残局,笑说道:“这棋就留着明天再陪朕下。”
“儿臣遵旨。”我暗叹一声,心里甚是无奈,看来明天又不得轻松了。
父皇那日问我那些问题我便心有所感,果不其然,几天之后父皇就下诏立二哥为当朝太子,赐居东宫。这件事虽然在我意料之中,但当真的听见消息时我还是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长久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这辈子,我终于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不过烦恼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