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亭似乎被他的镇定感染了,转过身,视死如归往外爬。爬出一步,又回头,艰难地凑近:“必要的时候,那东西可以吞到肚子里。”
宋微顿时囧了,沉着脸点点头。望见他脖子上的血,灵机一动,拔出剑塞到手里:“告诉他们,再不住手你就自杀。”
黎亭微微一愣,旋即神情肃穆地点头。宋微想安慰他说那帮人肯定不会让你死,考虑到演出效果的逼真度,忍住了。
等他快要爬出帐篷,宋微迅速钻到最后面,贴着山崖匍匐在地上。当黎亭从前面爬出去,引起敌人注意的时候,他噌噌几下,借着牲口的掩护,从后方潜入了玄青师徒所在的小帐篷。
“住手!”黎亭断了一条腿,用剑撑着地面,辛苦地半跪在地上。
杀手头目看见王子出现,又听他这么说,当即就要撤手,还准备吆喝下属们后退。哪知对方完全不配合,稍有空隙,就被趁机而入,那股狠辣意味,分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无奈之下,只得打起精神继续缠斗,心里却渐渐起了疑惑。
他们一路追踪,因为投鼠忌器,保卫者又舍命护主,因此追得甚是艰辛。一步步杀到王子身边就剩了一个大将军阮铭,居然把人追丢了。终于在灵湫涧底发现人迹,又是帐篷又是牲口,明显阵势不弱。原本的想法,是先确定王子是不是确实在其中。这一次行动隐秘,无法声张,虽然南顺关的胡将军答应不干涉,但万一节外生枝,惊动了上邦朝廷,一切前功都将付诸流水。如果王子与这些人无关,那么就赶紧撤走。如果王子被他们救起,那就先探查底细,设法劫人。最糟糕的,是他们乃上邦朝廷派来接应王子的军士。不过当真有接应的话,似乎不该只是这么几个……
综上所述,在首领缜密的分析下,这帮杀手悄悄围上来的目的,根本不是想拼命。错就错在张齐耳力太强,准头太好,不理解敌人的微妙婉转心思,力图先发制人,不等对方靠近,飞镖出手就干掉一个。如此敌我分明急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导致杀手头目瞬间误以为他们当真是来接应王子的,一时陷入极度矛盾之中。杀,还是不杀,这是个问题……
黎亭望着打斗的人群,发现自己出现的效果远低于预想,悲哀地提起手中的剑,横在脖子上,声嘶力竭:“住手!”
杀手头子瞥见,吓一大跳,差点被张齐砍下半边肩膀,惊出一身冷汗:这帮人怎么根本不理王子在说什么呢?正当他准备不顾后果将对手制服之际,忽听一个冷清又高贵的女声从中间小帐篷传出:“住手。”
张齐与保镖们立时后撤,杀手头子挥手命令手下停招。双方各有损失,杀手死了两个,轻伤若干,张齐一方全部受伤,有两个保镖相当严重。由于人数悬殊,继续打下去,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宋微从小帐篷钻出来,表情恐惧地扫视一眼,仿佛被鲜血淋漓的现场吓慌了,抖着手掀开帘子,战战兢兢道:“仙、仙子有请。”
玄青出了帐篷,直起身,手执麈尾,面容冷肃,一尘不染地站在众人面前。长宁跟着走出来,尽管吓得脸色发白,仍然站直了腰身,保持住了清高派头。
杀手头目傻眼了。女人!女道士!居然是两个女道士!女道士在交趾国并不常见,但不至于不认识。实在是太意外了。他猜来猜去也没猜到,帐篷里的主人会是女道士。
玄青忿然道:“尔等何方贼子,在此横行?谋财害命,就不怕上天报应么?”
杀手头目的夏语远没有王子那么好,玄青这几句话太文雅,他听出点大致意思,却没能完全理解透彻。手中刀子往黎亭方向一举:“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宋微暗道糟糕,赶紧亲自出马,控制剧本走向。装作极度害怕的模样扯扯玄青衣袖:“仙子,别、别说了,别惹怒了几位大王啊。”然后扑通跪倒,冲杀手头目哀求告饶:“大王饶命!玄青上人是玄门仙子,修道高人,伤害了仙子,要被天打雷劈的!大王若是缺少花用,钱统统可以拿去。”说着,连滚带爬进了帐篷,费力地拖出一个箱子,揭开盖,露出满满一箱铜钱:“都在这里了,全部送给大王。大王若是嫌少,东西、还有牲口,喜欢什么都可以,就当是我们送给大王的礼物。”
杀手头子被那箱钱闪了一下。以咸锡朝货币的坚扌廷程度,那是极受周边附属国青睐的。可惜玄青从顺城出来,因为计划短途游山玩水,只带足零用钱,大部分存在可靠的上清宗道观里。不过即使如此,这一箱也颇为可观了。
杀手头子摸着下巴思考一阵,还指着黎亭,问:“他跟你们是一起的?”
宋微忙摇头:“不是,昨日我们发现他和他的同伴受了伤,晕倒在溪边。仙子仁慈,救了这两个人。不过伤势太重,一直昏迷不醒,还没来得及问话。”忽地“啊”一声,惊恐道,“大王认识他们……是不是,是不是他们不肯送钱给大王?还是他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物事?所以大王才……”说到这,畏缩地看了杀手头目一眼,转而用无比愤恨无比懊恼的眼神看向黎亭,任谁都能读出那意思是:真不该救这两个祸害。
杀手头子继续思考:看样子他们真是普通人。不过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和这么厉害的随从?
宋微还在哆哆嗦嗦地哀告:“大王,我们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有多少钱我们完全不知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