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发觉自己离舞台边缘仅一步之遥,不由得吓一大跳。
“好啦好啦,开始排练吧。尽说这些没用的,时间都被你耽误了。马上就会有观众入场啦。”我抢先责备他。
还没练到三分钟,肖邦又开始找茬。
“雷雅克,你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你到底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他很有艺术家风范地对我吼道。
我回答道:“这个地球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为什么我这个男人要扮成女生,去爱男人。”
“难道要我来演女主角吗?你动动脑好不好,雷雅克?你不用化妆就是偶像剧的女主角,我再怎么化妆也只能当恐怖片的女主角。你希望我们这台戏倒台吗?”他继续吼道。
肖邦身高一米八六,设计系三年级,是话剧社团的男一号,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选手。
“这是爱情戏耶,你能不能对女主角温柔一点?”我责备道。
“好,现在继续刚才那一段,你拿出感情来。”
肖邦快速恢复状态,下达了一连串指令:“一定要表现出素贞小姐对情郎——就是我——的思慕与爱恋。站到这个位置。。。。。。脸稍微转过去一点,让观众看到你的面部表情。。。。。。下巴不要抬那么高,视线抬高。手,注意你的手。左手举起来。。。。。。再举高,手指优雅而无力的伸向前方,伸到额头的高度,再往远处伸一点。好,现在是你的面部表情,表情是做不出来的,必须由内而外,发自内心。。。。。。”
“。。。。。。现在,你在心里酝酿一下。。。。。。在你的脑海里回忆你所接触过的书本或是影视剧,回想那些最打动你,让你会落泪的画面。。。。。。想象自己就是画面里的那个人。。。。。。怎么样?现在有感觉了吗?想象一下,这个时候,你想要说什么话。。。。。。你满含着热泪,面对着你最爱的男人,你想喊出自己的心声,向他喊出你全部的爱。。。。。。”
我的前面,站着一个穿着湖绿色中国古代长衫和滑稽头巾的大块头。我自己呢,左手前伸,右手马马虎虎藏在屁股后面,眼睛望天,满脸深情。
“啊————”
我深情地喊了出来:
“啊!————
罗!密!欧!
你是————
那么的罗————
那么的密————
那么的——————欧! ”
余音绕梁,情憾人心。
头顶上回应着一阵“喀啦喀啦”的响声,我刚一抬头,眼前却是一黑,只见原本收在屋顶的舞台升降幕布,铺天盖地的向我砸落。
我能感觉到那毛茸茸的粗糙的质感,和浓浓的灰尘的味道。我回想不起来,升降幕布的顶端是麻绳还是钢缆。
身体向后跌去,却一直没有跌倒在地的感觉。这样有思维却没知觉,可能是脑震荡现象。
突然间,一道刺眼的白光无声地闪现,照得周围一片白茫茫。像是自然界的极光。
但极光没有理由出现在一大堆脏兮兮的幕布里。
我是有文化的人,所以想,这种白光,是大脑的神经元受到破坏,在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短路和非正常的跳闸之际,生物电波胡乱撞击,发出白光,被视觉神经捕捉到。
证明我这个推测的还有一个证据,那就是我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
这时,我才想到要睁开眼睛。可是,睁开眼睛却吓得不轻。
一个穿红衣的人在我的上方,正向我掉落。
而我自己,竟然也在下坠。
上方那个人加速度异常,离我越来越近。然后唰得一声,便从我身边经过。
我的手臂被撞倒,巨大的力量将我撞得反了个身,变成脸朝下。
这一下正好看到一棵大树的树枝横在我的面前,我跌了下去,接身上感到了疼痛。其中一根不算粗的树枝正好拦在我的喉部,喉咙像是被狠狠地扼了一下。
“噗”的一声闷响传来,我知道,那个人着陆了。
树枝承受不住我下坠的冲击力,颤了几颤,便跟着我一起往下掉。
我最怕自己的脸被摔坏,那样我真不要活了。
“噗”的一声,我也着陆了,声音听上去温柔的多,而且,并没有想象中可怕。有冲击是难免的,但并不是很疼。
我把脸从地上拔出来,闻到满脸满嘴都是腐烂树叶的味道。
先行降落的那个人,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动了动手脚,却到处使不上力,整个人都陷在深深堆积得落叶里。
“有没有人啊?”我下意识地自言自语,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吓了一跳,就像是病毒性感冒的晚期,发不出人声来,只有“嘶嘶嘶”的小声音。
可惜手机搁在化妆间的梳妆台上了。没办法,我只好全力来翻身,一点一点地折腾,慢慢的,看到了头上的天,和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