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泫然欲泣急红了眼,他说不过自家大哥,他只知道自己心里很难过,愤怒地转向胞弟:“阿缪,你说点什么啊!我们一起陪大哥去,一起找到肖大哥,然后我们再回来...”
一把拉过一直往叶绎怀里钻的胞兄,叶缪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大哥,我会看好阿绸不让他去给你添乱的,但是你也要向我们保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否则,只要你出一点事,我和阿绸就会不顾伯父伯母立刻去泰齐找你。”
叶缪眼神凌厉、气势凛然,双唇抿成一条线带着说一不二的刚毅。心里划过一抹柔软,叶绎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保证会保护好自己。”转向叶绸:“小绸,我把爹娘托付给你,你要好好替大哥照顾他们。”
“大哥放心。”虽然还是感觉很难受,但是叶绸却也明白不该无理取闹:“伯父伯母也是我们的父母,我绝对会好好孝顺他们的。”
欣慰一笑转向叶缪:“小缪,那我就把小绸交给你,在他娶妻成亲之前你要替大哥管教他,但是不准欺负他。”
“什么啊大哥!”叶绸立刻大声抗议:“我才是阿缪的哥哥!”
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叶缪微微转开了视线:“我会的,大哥。”
微微一笑,叶绎仰头深吸一口气:“这样,大哥就放心了。我去看看娘,然后再去补个觉,你们...就去帮爹给我准备嫁妆吧。”自嘲一笑,叶绎转身大步走了。
“阿缪~~”轻轻摇晃着他的手臂,叶绸难过地向胞弟撒娇寻求安慰。
“笨蛋!”叹口气,叶缪搂住了他的肩膀。
把儿子嫁给别人为妻,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明就里的人,多多少少便生出了像“叶销仗着自己儿子少有的姿色,蓄意巴结泰齐好男色的世子,恐有里通外国之心”这样的谣言来。叶绎心中悲愤,却无处可发泄。好在一方面大家还忌讳着叶销的权势地位,另一方面天子又大量赏赐陪嫁之物,也终使得谣言止于智者,最后得出了“叶绎,是为了大齐和亲而去的。”这样的结论,也算是个好结果。
载着包括急急赶制的嫁衣在内的各种陪嫁物品的马车浩浩荡荡一溜排开,男子出嫁,还是嫁给泰齐世子,此等新奇趣事自是引起了八方轰动,前来观礼看热闹的人挤满了道路,天子亲自下令官兵开路护送。
叶绎母亲石六珈虽然深明大义,却也已经哭得双眼肿成了核桃,她拉着自己儿子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千叮咛万嘱咐,再三强调要他天天写信给自己。叶绎低声抚慰,一一答应着。
张大人在一旁已经催促了好几遍了,叶销握住了自己夫人的手,一边小心搂着她一边用力掰开了她的手指。叶绎抽回手来,已经多次跪在爹娘面前请求他们原谅自己的不孝,也已经再三跟双生兄弟道过别,和几个朋友说过再见,也已拜谢过天子...再最后环视一眼四周的人,看一眼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叶府,叶绎抬腿跨上马车。
突然一声带着哭音的“大公子”穿透嘈杂传入耳中,叶绎回身看到丫环小遥抱着枕头扑了过来:“大公子,小遥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这辈子只想侍奉大公子一人,奴婢知道大公子拒绝带任何人去泰齐,但是若是大公子不带小遥去,小遥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若是大公子此时把我打晕,醒来后不见了大公子小遥立刻投井自尽!”
定定地看着小遥,叶绎鼻子一酸,道声“上车”,猛得放下了车帘。
随着小遥开心的一声“谢谢大公子!”,各种送别的嘈杂声立刻响起。马车缓缓前行,叶绎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对汴西都城这么这么不舍,把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把生死相依的家人抛在身后,只带着一个丫环只身一人去到陌生的国土,前途未卜,一片心酸。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明白了肖眠阁离开故土来大齐做质子的心情,也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能够回到故土他会那么高兴。当时埋怨着他,想不透他为什么宁愿回到不喜欢他的人的身边,也要离开他这个十年相伴的挚友,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正如大齐是他的根一样,泰齐再凉薄也是肖眠阁的根,离开了自己的根,就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十三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刚刚踏到陌生土地上的眠阁为什么还会笑得那么温柔?当时的他,其实是难过到不行吧?在大齐生活了十年,离开大齐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感觉心被割下来了般空落落的?幸亏,当时赶去送了他,因为也许,那便是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见面,哪怕一点点,他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对他怀着的柔情?
眠阁,你若死了,我定不饶你!
深吸一口气,咽下直往嗓眼蹿的悲伤,叶绎掀开车帘对坐在车辕上的小姑娘喊:“小遥,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