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妈妈半晌没有说话。
陆瑛皱起眉头:“妈妈不知道师母在养济院吗?”
乔妈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讪讪一笑:“还是等我家老爷到京城再说。”
“我在养济院门口遇到了明家的下人,”陆瑛道,“这可是有关先生的名声,不能有半点的马虎。”
乔妈妈道:“许是陆三爷看错了,我们家太太怎么可能会在养济院,奴婢早就来到京城,却也没听说过这种事,就像三爷说的,这事非同小可,奴婢还是遣人出京去迎老爷,问问老爷该如何处置。”
“若是家里不方便,”陆瑛顿了顿,“我让家里人去接,将人送回来,你们一看便知。”
陆瑛说完就向外走去。
乔妈妈顿时焦急起来:“陆三爷,这可是明家的家事,您还是不要插手。”
陆瑛道:“事关先生的名声……”
乔妈妈不知道怎么才能拦住陆瑛,头脑一热顿时脱出口:“太太不经禀告就偷偷回京,先生大发雷霆,要不要将太太接回来,不是我们能做主的,陆三爷您就听句劝,这是与您毫无关系,你不要好心办了坏事,反而给我们老爷找了麻烦。”
陆瑛这才转过身:“那孩子呢?”
“孩子……”乔妈妈一脸的讳莫如深,“总要等我们老爷定夺……”
乔妈妈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陆瑛不是先来了吗?陆瑛哪里去了?”
陆瑛听到声音向外走去。
七八个士子手里捧着物件儿站在院子里。
“陆瑛……”众人看到陆瑛立即迎了上去,“原来你在这里,我们还在商议,要不要骑马到郊外去迎先生,你怎么说?”
陆瑛脸色阴沉,本来说笑的众人见到他这番模样,全都愣在那里。
陆瑛抬起头:“师母在养济院生下了孩子,师父还没有进京,我们要不要将师母接回来。”
乍听得这样的事,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
“这生产怎么在外面,孩子流落在外可不行啊,怎么没听先生说起来……师母什么时候来到京城,怎么又不在家里。”
乔妈妈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本来这件事明家和赵家私下里处置也就罢了,太太是再醮之妇,名声十分不好,赵家也不敢过多纠缠,可若是闹得人尽皆知,老爷那边可就麻烦了。
陆瑛道:“先生素来注重礼仪,如今这般,无论如何也不合规矩。”
“是不合礼数。”
“师母的娘家是不是在京都?仿佛听人说起过,会不会是娘家那边出了事,还是让女眷过去问问才稳妥。”
陆瑛道:“养济院里都是伤兵和皇城司的犯人,在那里逗留总不妥当,我觉得先要让人去通禀先生,然后让女眷将师母接回家中,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什么差错,我们身为先生的学生知晓了此事却不理不睬,将来要怎么向先生交代。”
几个人都知晓陆瑛是明博士得意的学生,陆瑛这样说定然是有他的道理,都纷纷道:“是这个道理,应该让人去看看,免得出什么大事。”
乔妈妈眼见拦不住,腿一抖差点就摔在那里,这差事没有办好,老爷回来定要责罚她。
……
芸娘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
“明太太是在这里吗?”女人询问的声音传来,芸娘眼睛里满是恐惧。
旁边的婆子立即看向芸娘:“这是来寻你的吧?我让她们进来看看。”
外面的女眷都是各家的管事妈妈,拿着衣服和用具向屋子里张望。
芸娘还没有说话,婆子已经将门打开。
芸娘眼见着有人走进来,心底的恐惧立即扩散开来,她大声喊叫:“别……别过来……我不要回去……我不能回去,他会打死我,打死我再娶,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差点被他打下来……我不能回去。”
芸娘大喊大叫,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不是要休了我吗?那就休了我,我……跑出来正如了……他意,他可以……再娶。”
进门的管事妈妈见状都不敢上前,其中一个仗着胆子道:“明太太,我们将您送回明家,也好调养身子。”
“我不回……他们会悄悄杀了我……就像之前的明太太,死了……也不会有人查问,一句病死就了了……都了了……是我有眼无珠,是我……”
芸娘忽然将被子掀开,眼睛里是满是复杂的神情:“我知道了……与其这样受苦……倒不如死了干净……”
芸娘说着强撑起身子向床头的墙上撞去。
“哎呦,这可怎么得了,”旁边的婆子上前阻拦,芸娘结结实实地撞在她身上,她疼得半晌才喘过气来,死死地拉住芸娘,“你可别乱来,我们大小姐临走的时候交代过,如果你不想走,谁也强迫你不得。”
芸娘听得这话眼泪立即落下。
婆子又说了一遍:“听到没有,谁也强迫不得。”
在场的女眷都愣在那里,都没有了主意。
一个女子宁可留在养济院也不回夫家,定然是在明家受了极大的委屈,难不成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回到明家就是死路一条?
……
养济院的事很快闹腾出来。
闵怀在吏部查看江浙士子的名单,陆瑛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边。
难不成这些人真的像陆瑛说的那样,都认识明博士?明从信在江浙一直很有名气,拜在他门下的学生不少,他还想着将闵子臣送到明从信那里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