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坐到小桌子旁,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坛酒,眯着眼睛笑着对我说:“我见言兄你刚刚都没有喝过几杯酒,就知道你在那里呆着不自在,不如陪我在这里小酌几杯?”
苏墨洵拿着酒杯,斜眼挑眉的轻佻姿态真是一派fēng_liú,看得我心里直跳。我故作大方地坐到他对面,拿起酒杯硬邦邦地说:“愿意奉陪,不过自古正邪不两立,我们还是不宜表现得太亲近,你最好不要叫我言兄。”输人不输阵,我可不能表现出动摇的样子来。
苏墨洵哈哈大笑着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好一个正邪不两立!我倒是没看出来言掌门你居然如此古板!我在路上连飞允都叫过了,你怎么不说?”
我涨红了脸:“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啊呸,是我那时还没明白过来。到了这里之后我才发现和你确实不是一路人,故意装的很熟有意思么……”
苏墨洵漫不经心地说:“飞允……飞允飞允飞允……”
……你要叫就叫吧,我也没本事阻止你……感觉自己实力太弱没法与恶势力抗衡,我内心泪流满面。
我本来以为苏墨洵在酒宴上喝了那么多,已经快要醉了。没想到他一连干了好几杯,连手都没有抖一下。这酒喝起来确实香醇甘美,不知道是多么名贵的酒,乍一入口并不烈,但是后劲绵长,还是很容易喝醉的。其实我酒量也很大,从前和师兄弟们过节时一起喝酒,喝到最后没有倒下的就有我,见苏墨洵喝的这么爽快,我居然生出了一点好胜之心,也随着他酒到杯干,有些一争高下的意思。
一坛酒很快就见了底,苏墨洵的眼睛却还是非常清澈冷静。他看了看空坛子,然后有点遗憾地说道:“真痛快!没想到你也是海量。唉,真是看不出来啊……”他侧头上下打量我,我有点自豪地说:“我从小到大还没喝醉过呢。”
苏墨洵懒懒道:“呵,未尝一醉,这样的人生多么无趣……我们再来,我今天一定要灌醉你!”他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去。
我赶忙拦住他:“不,这个,其实是我不怎么喝酒,所以才没醉过罢了。”
苏墨洵问:“你为什么不喝酒”
我一本正经地说:“醉酒误事,我身为一派之主,自然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其实真实状况是,我们太穷了,没多余的钱买酒喝……
他忽地又不怀好意地打量我:“你知道么,有的人平时看起来样貌平平、呆板无趣,喝了酒之后却别有风情,让人惊艳啊……”
我懵懵懂懂地抬着头看他,这人居然当着我的面舔了舔嘴唇,舌头红红的。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默念好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又说:“还有,有的人平时看起来貌不惊人……”我不想听,就打断他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能不能不要逮到机会就说,就是我,我貌不惊人,呆板无趣可以了吧?”
苏墨洵悠悠地说:“……但是一上了床就会变得fēng_liú放荡,艳丽无边哪。”
……我明白了,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其实确实是醉了吧。于是我斥道:“下流。”
他嘲讽地轻轻一笑,便走出去了。我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对他们来说,无拘无束、纵情声色的生活自然是最好的吧,故而他会对条条框框太多的白道嗤之以鼻。我心里虽然有时会有点羡慕,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觉得这样对自己挺好的,规矩虽多,却可以保持一个相对平衡,维护住表面的和平。不会像邪道上,弱肉强食的规则那么明确,可以肆无忌惮地互相厮杀。尽管要遵守这种规则,确实要牺牲一些东西,却是我心甘情愿的。但是每个人的天性也是不一样的,对他来说这样最快活,我也无话可说啊。
于是等苏墨洵再抱着酒坛进来时,我就很淡定地陪着他一起举杯了。我还留着个心眼,待到看他喝得高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曾经听师叔说过从前的事情,呃,你父亲的事……”
苏墨洵带着着意料之中的表情微微一笑,弄得我觉得自己全被看透了,有些羞窘地低下头。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唔,我想你听到的离事实也相差不远吧。无非是白道各派联合攻入了总坛,将我们团团包围住。到最后杀的红了眼,所有圣教弟子不分男女老少,一律被处死了。那些人还带着火把,一路走一路烧,将万浮宫变成一片火海……我父亲和几大高手同时对阵,可惜最后还是输了,身死敌手咯。”他慢慢地描述:“那时候遍地都是死人,四处都是惨叫声和烧焦的气味,但是没人会去想到埋葬他们。活下来的人微乎其微,听说我父亲还被砍下了头颅,吊在大门口示众呢。”
我打了个哆嗦,这位前教主似乎也是个了不起的高手,最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确实凄凉。我慢慢地说:“这么说,你果然是……内心怨恨,想要复仇来着?”
苏墨洵却一挑眉,向后靠在椅垫上,悠闲地举着酒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我傻了眼。
他嘴角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眼睛弯的细细的:“我母亲只是教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女而已,我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只不过是心血来潮宠幸了她一次而已,而后再没关心过她。不久之后还被杀了,更是一天都没照看过我。至于那些死去的人,我更是从未谋面,我为什么要为他们报仇?”
我有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