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茶凉了。”柳忠言看着自家老爷端着茶杯,却也不喝。眼神定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慎之收过神来,放下茶杯,也放下在人前的威严,缓声道:“忠言,我竟不知道他有寒疾。”
这话里的自责之意,柳忠言自然听的出来。他重新沏了一杯茶递给柳慎之,劝慰道:“少爷四岁便去了云顶观,去年才下的山。本来相处的时间就不长,寒疾也没有发作过。再加上,老爷你又一直忙于政务,有些事情自然也是无暇顾及的。”
这样的话要是换一个人听,也就顺意安心了。可是柳慎之听着却不是个滋味,他究竟对这个儿子尽了几分心意,自己再清楚不过。
还记得当年,季然领着柳清澄到自己面前时,四岁的柳清澄用热切而又畏缩的眼神看着自己,怯生生的唤了一声“父亲”,然后又吞吞吐吐的说着“我……我……”。如今想着,那个时候他想说的怕是“我想留下!”吧!。可是当时的自己对他却只有满心的厌恶,自然是乐的季然带走他,哪里还愿意听他把话讲完。只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走吧!”。然后,一别就是十四年。
十四年……一转眼倒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
“当年,老爷只是权宜之计。”柳忠言不想也知道自家老爷在想些什么,可是出了那样的事,莫说是老爷了就连他也是有些怨的。
“权宜之计?!”柳慎之笑了,“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老爷!”这一声老爷满是心疼之意。
柳慎之怔了许久,颓然道:“忠言,太久了。久到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个父亲了。我不恨了,真的。已经不恨了。”
不恨了,却还是有怨,这样的怨总是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怎么止也止不住。
“梆—梆—梆!咣—!”
外头传来了更夫打更的声音,柳慎之的思绪也被这打更声打断。听着,已经是三更天了。柳慎之叹了口气道:“我也乏了,你且下去吧。”
柳忠言退了出去,关上房门转身便看到了院中开的正盛的贴梗海棠。红艳如血中又夹杂着几簇粉嫩可爱。
心叹道:这花倒真不愧是夫人种的,最是像她。
只可惜,花开依旧,人却不在。那花开结果,弄儿膝下的憧憬终究只是空梦一场,徒留伤悲。
柳忠言收起目光,抬脚向柳清澄的院子方向走去。而身后那屋里的灯却是燃至天明。
翌日,凌王宫门前三鞭责打柳院士的消息不胫而走,散布大江南北。史耀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蹭”的就从马车里跳了出来,忽而拍手称好,忽而大笑连道解气。更是对着京城方向连连作揖。心里充满了对凌王的感激和敬仰之情。
而史耀光这如此远距离的谢意,李沁自然是收不到的。
此时,他正听着门人孙楚报告柳清澄昏迷不醒的消息。
“昏迷不醒?”李沁挑眉,他是知道这些个世家公子都是不禁打的。但是没有想到这柳清澄这么的不禁打,他可是只用了两分力道。
想到这里语调里便多了几分讥讽之气,“听说,这个柳清澄是个断袖?”
“是有这样的传闻,虽说是酒后失态,但也真的是在元宵宴上写了首断袖分桃的藏头诗赠给金科状元。在场的文武大臣都是听到的。”
李沁的口气越发不屑“断袖分桃?如今官家少爷的兴致真是与众不同!”不知道怎的眼里竟又闪过那个人的身影,昨夜见到柳清澄的时候也是如此。心里窜出的一团怒火全发泄在手里把玩的玉扳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