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小克!”对方一脸恍然大悟,“等我寻着他,我俩一起,再闯王府!”
我还来不及和他说,小克那小子,与他同富贵尚可,共患难似乎不太靠谱,小戴再一次跑没了。芝麻眼虽小,它也能聚焦——希望只是我多心了。
3
回到王府,我看见倪珂已把当年差去戴家办事的侍卫叫来训话。据传此人进府前也是牛人一枚,名号当当响,人人敬称“柏远将军”。
我听见柏远将军跪着说,他并非贪图那万两黄金,实在是戴家人太不识趣,非但不信那小丫鬟是病死的,还要开棺验尸,将此事嚷得人尽皆知。他愤懑世人对小王爷的误会太深,一个愣头青便动手宰了那一家老小十二口人。
“我的声名一贯差得狠,世人爱传什么让他们传去就是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当年我为将征伐,战败归国,被缴了兵权,几乎成了人见人嫌的丧家犬。臂中毒箭,心灰意赖地来到玉王府门前,完全不指望人人传言性情阴戾的小王爷会出手相救,不过是一心求死罢了。岂料小王爷派人将我送入房内,‘你的箭伤再也耽搁不得,晚治一分便更少一分痊愈的可能,你难道想独臂度过下半生么?’我见小王爷打算亲自为我医治,受宠若惊,连连罢手推脱。‘你若有心,他日十倍还我吧。’小王爷语毕,竟俯身为我吸尽毒血,疗伤救命。我当时直在心中立誓,从此再不屑身为统领八方的将军,只愿好好护卫这一府众人……”说到此时,一个不惧刀枪的七尺硬汉居然已经泣不成声。
“你当初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我,我本不该罚你。但你到底是违背了我的命令,又不可不罚。念在你往日的功劳上,你自己动手吧。”倪珂背手而立,背脊挺得笔直地对向我们,臭拽得不像话。
跪地之人侧过脸,以哀求的目光看向我,一连唤了几声“殿下救我”。我虽与他并无多笃的交情,但其当年为将征战时的威名却早已如雷贯耳。见他血溅当场也实在于心不忍,因此开口向倪珂求情,“事已至此,再追究也徒劳无用。不如姑且留他一条性命,倘若小戴再来,也好与他解释。”
“我做事何时需要向人解释了?”倪珂慢慢转过身子,轻轻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大老爷们,问道,“你说完了?”
他听罢,吱吱呜呜地应了一声。
“既然说完了,为何还不动手?”
柏远将军无言半晌,最后仰天大笑,气贯肺腑地吼出一句“只愿来生还为小王爷效犬马之劳”便一掌拍碎命门,自尽了。那时我离他仅有尺步之遥,可却没有来得及出手阻止。他的鲜血几滴溅在我的脸上,几滴溅在我的手上,如沸油一般,滚烫。我从来不知,原来一个人的血竟有这么烫。
“你原可以不用杀他。”
“本来的确如此,但你开口求情他就非死不可。”
我跪在柏远将军的尸首前,血液自那个拍碎的脑瓜里横流竖淌,惨不忍睹。他死成了一幅野兽派。倪珂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丢下一句“我只为让你明白,你不可能救下所有的人”,转身去了。代沟深广至此,我终究无话可说。
4
“此人已无性命之忧,只是何时能够苏醒,尚要看他自己的造化。”因为倪珂是个百治百效的权威,所以他横个白眼我得立马闭嘴。夏季的雨时而下得大如滚珠,时而下得细如粉末。老天爷变脸无常,经过倪珂救治的季米,却一直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