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远几步,一个平日里和我混得还算不错的小秃驴笑得前仰八叉对我嚷道:简森,你身边这女扮男装的美人莫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千里迢迢寻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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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骑马慢行,莺歌燕语,垂柳毵毵,白雾袅袅。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乃至整个世界都像挂上霜。大约秀色可餐,就是这么个意境。我的心情也如这返绿的大地一样,日渐开阔光明——倪珂在我身边。
六年不见,丝毫没有生疏感,仿佛昨天他把我扔在了少林,今天便来接我一般。
“皇后和太子结了梁子,还不算小,已经风雨满城。你想不想知道究竟为何?”我的心咯噔一下,也不知回没回话,便听得倪珂继续说:故事倒也简单,只是平白多了个版本混人视听。一说是皇后见太子日渐长大着实英气逼人,难耐春闺寂寞半夜爬上了那张准龙床,结果被正直不阿坐怀不乱的费铎一脚踹出了寝宫,断了几根肋骨;另一说是太子成年后日积月累的俄狄浦斯情结一朝爆发,对年轻貌美的后母图谋不轨不成,便恼羞成怒痛下黑脚,将你那位娇滴滴的母后踹得卧床数月对外宣称是凤体抱恙。
“你想不想见见她,你娘?”见半天没有反应,他侧过头来问我。
“那么……她想不想……见我?”我在玉王府四年,宫里从未有人传召要见我。也就是说,那个三千宠爱在一身连皇帝都对她言听计从的皇后,从没想过要见我一面。
“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为你安排。”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们至此无话。
即将回到玉王府,倪珂一把抓起了我的衣袖闻了闻,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在少林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一路忍将下来,实在忍无可忍。”
他说得是一种草药和檀香混合一体的味道,香源来自本人。仰天一声长啸:我本当完美无缺!颇为苦恼地告诉他,不知是不是一直被他灌的毒药和少林的檀香产生了化学反应。反正我在少林这六年,莫名染上一身时浓时淡的怪异香味。哪怕有一次喂猪时掉进了混着猪屎和米糠的草圈里,仍然掩不掉这一身的味道。
“少林居然养猪?”
“因为方丈说,没吃过猪肉至少得见见猪跑,猪太懒不肯跑也得看看它们如何长膘。”一个大老爷们身染异香,整得跟香妃似的,还有比这个更变态的么。声音里撒上了哭腔,我几乎是在低声下气地求他,“你……能帮我去掉么?”
“我想不能。”
我知道他很想笑。可小王爷又是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维持自己优雅气质的人,虚荣心告诫他一定得憋着。这样一来他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奇怪。看上去既像遭了大刑,又像被人挠了脚心,格外迂回。
叹了口气,“请嘲笑我。这般强行克制,不仅不美观,也许还会伤了你的五脏六腑。”
倪珂大概觉得此言甚为有理,于是哈哈大笑起来。前仰后合,形象尽失。以至后来我一本正经对他说的话,他也没有听清。我说,倪珂,我很想你。这六年来我每天都很想你。对我而言,你是这个世上唯一重要的人,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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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玉王府的当晚,小王爷遣散了大部分家臣,说是与我多年不见不想外人打扰。我们正在屋内烛光晚餐——没有那么情调,不过是在饮茶对弈,突闻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