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心情地上去揽住他的肩膀:“阿钺啊,先不论输赢如何,只要你不杀我,我们总还算朋友。往后这几个月,你先在宫中待着,住处和奴才,我都会另外指派给你。如今的我,在朝堂上是真正的举目无亲,你总归比我更熟悉那帮老狐狸的套路,同我一起对付这一切吧。”
慕容钺推开了我的手臂,淡淡应了声“行”便翻开一旁的折子念了起来。
我不以为意,边听边蘸了墨练字,毕竟是刘荣的身子,练了一阵便奇异般找到了手感,原先担心的提笔露馅也可一笔勾销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日的中药确实起了效果,整个人感到分外清明,只是中药寒胃又消食,我便动了心思,傍晚时分,拉上慕容钺,唤小石子领我们出宫,趁着宵禁前吃点可能有地沟油的小食。
走出宫门便是青黛色的天地,来往的行人车马不多,都是一副倦怠而恬适的神气,街道的旧木牌坊显出一种俯视众生的老者的慈爱,冷却的残晖躲在砖缝里,缩了头钻得越来越深。
慕容钺那厢浅浅叹了一口气,小石子偷偷看了他一眼,我怪道:“你们俩怎么都不开心些?从那个全是规矩的鸟笼子里偷得半日闲工夫,就应该提点精神气来,好吃好喝,风月里玩一场。走走走,小石子,带我和慕容公子去那热闹的场所开开眼。”
小石子依言带我到了一条开着酒色营业场所的小巷里,果然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我买了把扇子招招凉风,兴致勃勃地往一家臭豆腐小摊走去,见慕容钺远远站着,想来是嫌弃这味道,也不勉强他,和小石子大快朵颐起来。吃完才要结账,小石子却凑到我耳边道:“少,少爷,我今儿个,出门钱没带够,方才买了扇子便,便没了。”
我耳边是忽冷忽热的气息,只觉得痒痒的想笑,但明白过来又哭笑不得,只好巴巴地望向慕容钺,招呼他过来。他一个人在一旁立了许久,引得不少道旁的流莺街雀暗送秋波,他倒也把持得住,只是瞪着我和小石子两人。此时他不情愿地走上前来,站在桌边:“怎么了?”
我也只好站起来,对着他耳边说道:“呃,阿钺你带荷包了没有?”
他眉心一皱,往后退了一步,与我画出一条清晰的鸿沟,答道:“没带。”
我见他一副巴不得昭告天下他不认识我们的坚毅神情,又颓丧地一屁股坐了回去,冲小石子道:“那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可以抵债的?”
小石子亮了眼睛,又不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指着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我腰上的一块龙纹玉佩,虽然心痛,还是一把扯下,拍在桌面上,刚要喊“结账”,便见玉佩被袖手旁观的慕容钺抢了回去。
我跳了起来:“不带这么坑人的罢!你又不帮我结账,还把我抵债的东西拿走,老子哪里得罪你了!”
慕容钺将玉佩放入怀中,道:“你要抵债,却不该用这玉佩。一来,此玉乃是皇家之物,被外人发觉难免暴露身份,招致危险;二来,此玉玉质既美,亦是价值连城之物。老板不识货便以为你诓他,若识货,则必不相信你肯以真品抵债,仍以为你是骗子。市人口舌之争自成一派,纵你再机变也辩不过他。”
“那我们怎么办?”
慕容钺静静看着我,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喊道:“逃!”便朝着前方奔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小石子拉着,踢倒了板凳,跟着慕容钺跑了上去。反应过来时身后已是一片叫骂之声,我长这么大还没逃过单,心下露怯,一口气跑到道路另一端才停了下来。
我喘着粗气,一把扯住随后跑来的慕容钺的袖子,骂道:“你他妈,就,就出这么个,破主意啊!我堂堂,堂堂大凌天子,吃一碗,臭豆腐,竟,竟要跑路。太丢人了吧!”
他跑得比我从容得多,也恢复得快,道:“当年你刘公子,又不是没逃过账,现下又何必自诩清高?”
既然出门没带钱,也基本与娱乐项目绝缘了,我们拐了另一条巷子往回走,一时无话。
前方传来一阵打斗之声,我兴奋起来,雀跃着往前跑去,只见蜿蜒的屋脊之上,立着三个人影。虽然天色灰暗,但其中两个人影实在是莫名让人印象深刻——正是花灯节那日遇到的那对男女。
那女子厉声道:“卑鄙小人,这只万年雪兽,分明是我们先捕猎到的,自己本事不济竟还做此鸡鸣狗盗之事。看剑!”说罢飞身出剑与之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