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张的支行一天也没什么业务,所以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各种姿态地想暮雨。
想得紧了就给他发信息,晚上回到宿舍就给他打电话。
暮雨知道我被调到s市,开始很忧虑,怕我不回去了,后来听说只是暂时的才放心。他每天都会跟我汇报他那边的情况,比如回到洗车店,老板又让他换零钱,比如,他借住的房子里有些他不会用的电器,比如,杨晓飞老是过去蹭床……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我在说,而我说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我有多想念他……
本来安排的每个宿舍都有俩人,结果我同宿舍的那个人来的第二天就生病发烧,行里把他送走就没安排新的人过来,于是我就得了个单人宿舍。这下我打电话也不用出门去打了,说再怎么肉麻的话都不用顾忌。
小小的离别被距离无限夸大。思念像是蚕丝,一直绕啊绕啊,绕成茧子,囚禁了自己。每天睡觉前我必须给他打电话,否则我就睡不着。他说他也是,他也会说想我,在我隔着电话问他要晚安吻时,轻声地笑,有如。
☆、六十九
借调的第二周开始,我和几个同事按照安排每天晚上加班两个小时给这边的新人做培训,培训的内容包括业务流程和系统操作。
要说我的水平,也就是个半吊子,应付应付客户还行,真的上升到理论层次那就完蛋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新人也不懂,我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听,实在不行还有总行下发的操作手册一本,让他们照着做准没错儿。
我基本就是负责储蓄这一块儿,也没什么太深奥的东西。所幸都是新人,想象力还没有被扼杀,各种神奇的问题层出不穷,有时候乐得我眼泪都出来,说说笑笑的俩小时很快就过去。余书晨负责票据一块儿,抱着本支付结算办法研究得很认真很负责,有问题的时候还会过来跟我商量商量。那次在餐厅吃饭,她跟我说:“安然,我觉得领导对这边的培训工作太儿戏了,就这么短的时间能出什么效果啊,我担心咱们一走,这边马上得乱。”我暗想,这才不是最儿戏的,最儿戏的是他们找了我这样不靠谱儿的人来培训。不过,我并不担心,我知道那些新同事肯定能支持着这个机构正常运转,别说还有培训这个环节,即便没有,他们对着操作手册也完全可以应对。
我觉出不对劲是在某次培训间歇,余书晨拿了一罐温过的营养舒化奶给我。多功能厅里七八十号人,就给我一个。身边一簇簇射过来的暧昧眼神儿让我有些警醒,再看看余书晨不好意思的样子我终于明白,接触过密了。
我不能把牛奶再还给人家,这么多人看着呢,那不是让人女孩下不来台么?硬着头皮喝下去,然后我寻思着得跟她说明白了,把这个错误的火苗扼杀在摇篮中。
八点多下班,我特意叫着余书晨走在大部队的后面,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我才把话题从支票上日期上应该多写个“零”还是少写个“零”拉回正途,我问她有男朋友吗,她笑着摇头,我说那敢情好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吧,我们支行谁谁谁怎么怎么,然后她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正在这时,我手机响了一下儿,一看是暮雨的短信,“你下班了吗?”然后我边回短信边装模作样地跟余书晨抱怨,“我对象,腻人得很……”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想她很清楚我的意思。这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儿,她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唉,被人捷足先登了啊!然后呵呵地乐起来。
别人都走远了,就剩我俩人。我们从后门绕到前面,因为觉得这小姑娘还满痛快的,所以一路上我就跟她胡侃着。
离营业大厅挺远的,我就发现一人正坐在台阶上摆弄手机,而我看向他的同时,他也朝我看过来。
光线很暗,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轮廓,可是那人扭头时平缓的动作,下巴与脖子连成的线条,甚至那丛湮没在黑暗中我根本就看不见的眼神,让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