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广州府燕公子?”四老爷的声音有些僵硬,不过尚能勉强保持风度。
“在下燕绥,见过朱四老爷。”燕绥转回身行了一礼,笑容谦和真挚。
他举手投足都有一股道不明的潇洒,一看就是显赫的家族才能养出的精致人。
四老爷的目光在燕绥那张讨厌的脸上转了一圈,压下被打了脸的酸涩,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果真英雄出少年。既如此,就继续看歌舞吧。”
“朱四老爷说的是。您请随意。”
“你也请。”
……
二人客气了几句,四老爷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狠命的摇折扇。方才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他当然不肯示弱,低头吩咐了身边的随从几句。
而那位燕绥公子便悠闲的坐上圈椅,身边自然有小厮为他添茶倒水。
岸上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朱四老爷与那位姓燕的公子身上。
朱攸宁和李拓北离着近,连他们二人的对话和面上的表情都一清二楚。
李拓北哼了一声道:“又一个小白脸。”
朱攸宁眨了眨眼,惊讶的道:“北哥,你讨厌那位公子?”
“就是看不惯这样的,明明是个爷们儿,却长的比个娘们都俊。”
朱攸宁笑嘻嘻的道:“我看那位公子也不难看啊。”
何止是不难看,简直是她两辈子以来见过最漂亮的少年人了。
李拓北低头看了一眼朱攸宁,又哼了一声,不悦更加明显了。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高声唱道:“富阳县朱家,骏四老爷,为焕彩楼妙墨香姑娘簪花八万朵!”
随即便听另外一声高音:“广州府燕公子,为妙墨香姑娘簪花十万朵!”
百姓们又是一瞬安静,随即炸开了锅。
“这位燕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家养出来的败家子,竟然跑到富阳县来与本地首富斗富,这一下子一千五百两银子可又没了!”
“就是啊,这要是我儿子,我一准一巴掌抽死他!”
“我看不然,那燕公子气势不凡,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你看看人家通身的气派,说不定一千五百两对于他来说只是小钱呢。”
“朱家可是第一次被人压下去!”
……
只朱攸宁的身边,就有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沿着堤坝观看的百姓那么多,议论起来的嗡嗡声几乎要将画舫上的歌声都淹没了。
四老爷面沉似水。
他的确是朱家人,不缺银子。
可是他为了一个妓子一掷千金,掏的可是自己的腰包。
自己自愿时,为姑娘簪花是一种风雅,可被人逼着做,那就是一种折磨了。
要真心的与这位燕公子比家底,朱家也不怕他,问题是四老爷觉得若是真的使了自己的银子,那就亏大发了。
就在四老爷沉默之时,画舫之内小跑出来一个小厮,叫了二老爷朱华章过去。
不多时,朱华章就快步回来,吩咐了身边随从两句。
那随从惊愕的看了一眼朱华章,领命去了。
“富阳县朱家,骏四老爷,为妙墨香姑娘簪花一百万朵!”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一百万朵花?一万两银子,他们这辈子不吃不喝都不可能拥有的财富,就被朱家随随便便买了破纸花送给名妓了!
百姓们议论起来,对朱家的富有羡慕又妒忌。
就连李拓北,这会儿也惊愕的合不拢嘴了,“四老爷脑子有病!”
朱攸宁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你没见最后这一万两银子并不是四老爷使出去的吗?才刚我看我二叔被叫进了画舫,出来便吩咐人去传话了,可见这一万两银子是朱家公中给出的。朱家争的是本地首富的尊严。”
李拓北嗤之以鼻。
朱攸宁的目光则是落在了那位激的朱家捐出这么多银子的燕绥公子身上。
没错,在朱攸宁眼中,给名妓们簪花的银子,根本就是捐献给了本地的衙门。
那位燕绥公子,只投入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却激的对手不得不捐出了一万零八百五十两。
而如此巨大的一笔款项,朱家虽然使了银子争到了暂时的脸面,可在知县眼中却未必能讨得完全的好处。
毕竟,被人激的死要面子花了钱,和主动将银子钱捐给衙门的性质就是不同的。
朱攸宁觉得,若是那位燕绥公子就此偃旗息鼓,接下来朱家人就要被气死了。
而燕公子果真就只是吃茶看歌舞,再也没有吩咐人簪花。
朱攸宁又看朱家的楼船上,气氛似乎很是压抑。
再看那位燕公子,吃着茶的模样悠然自得,很是潇洒。
虽然不认识燕公子,朱攸宁还是在心里默默的称赞了他几句。
这人简直太坏了,让朱老太爷吃了这么个明亏!这会子朱老太爷说不定快气死了。
只要这些人都不开心,她也就放心了。
“这里没什么意思,歌舞也看腻了,要不我带你去小吃街?”李拓北无聊的问朱攸宁。
朱攸宁便笑着点头,“也好啊,正好我也看够了。”
他们一行人挤出了人群,离开江畔,将所有的喧哗和歌声、乐声都远远地抛开,随即往小吃街走去。
李拓北早就饿了,这会儿到了小吃街,自然是饿虎扑食,带着朱攸宁从头吃到尾。
朱攸宁能吃多少?她主要都是陪着李拓北吃。
待到他终于吃的差不多了,已经过去一个时辰。